北逐匈奴(4)
此时,蒙恬的军事行动无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迫使匈奴人吃不了兜着走,往北收缩防线。
尽管这样,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边境线太过漫长,刺太多,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而匈奴骑兵飘忽不定、干一票即走人的战术特点,又使边防军处于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奔命状态。
因此,构筑一个有效阻击匈奴铁骑南侵的防护体系,就成了帝国的当务之急。
后世著名的万里长城即在这个背景下走上前台,至今依然弯蜒在那,蛇一样在述说着那一段艰辛的前尘往事。
需要明确的一点是,万里长城并不是简单地将秦、赵、燕长城联成一体--秦长城此时就处于内线,已然丧失它的防御功能——如若这样,若干年后,蒙恬被秦二世赐死时,也不会将修筑长城列为他的死因之一了。
蒙恬其实是在北线构筑起了一个巨大且有效的立体防御工事。
由高阙沿阴山山脉,至云中郡之赵长城,修筑北方防线。此段长城全依赵长城之故基,略事修葺,工程量不大。
由高阙向西南,沿狼山、贺兰山至榆中,构筑西北防线。此段长城是新修筑,工程量比较大。
西北长城与北方长城之间,并不是如我们想象中的联成一线,因为其间地势险要,多崇山峻岭。于是,聪明的蒙恬别出心裁,发明了据点式防御工事,在山岭之险隘口,构筑亭障,籍以限制匈奴骑兵飘忽不定的行动。
万里长城之东段,不属于蒙恬的工作范围。秦始皇命云中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以及辽西、辽东诸郡,修葺燕赵之旧长城。
这样由西到东,就形成了一道整体防御体系。
其功能除了静态的防御,更有动态的预警,这就是烽火台上的狼烟,又叫“烽火”、“烽烟”。
在电讯尚未发明的古代,烽火传警最为迅速捷疾,唐代就有这样一个规定:警烽的传递速度“一昼夜须行二千里”。
据说,狼烟烧起来笔直而上,想来景象是相当壮观的,所以入了诗。我喜欢这句:
何处吹笳薄暮天,塞垣髙鸟没狼烟(杜牧《边上闻鸣笳三首》)。
有一种宁静的孤独感。
当然,这只是消积的防御体系。
毛泽东说过一句话:“消极防御实际上是假防御,只有积极防御才是真防御,才是为了反攻和进攻的防御。”
在这一点上,英雄所见达到惊人的一致。
我们知道但凡开国之君主,其性格更象是利刃而不是钝刀,被动挨打向来不会是这号人所选择的行事方式。除非深度潜伏是为了最后的出击,比如狮子。
长城防御体系即是属于这种深度的潜伏,其最有力的出击则来自于另一防御体系——直道。
它属于积极的防御体系。
直道修筑于公元前212年(秦始皇三十五年),整个工程用了三年时间,直到秦始皇死后才完成。
虽然秦始皇没能亲眼得见直道的全线通车,但他死后,载他尸体的韫凉车就由直道回到咸阳,也算是圆了一回梦。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所谓直道,并不是笔直得不弯不绕——实际上,现在的高速公路也做不到这一点。它只是就地理位置上说,云阳县与包头市,南北遥遥相对,所以称直道。
其起点是距咸阳不远的云阳(陕西淳化),终点便是新置的九原郡治所——内蒙古包头。
在漫长的一千八百里(约合今一千四百余里)的路线上,以著名的子午岭为界,直道分为二段:南半段路途崎岖,因为修筑在山头岭上;北半段则相对平坦,修筑在平原草地上之故。
此项工程的工程量想来是相当浩大的,遇山开道,逢水搭桥,动用的民力应当不在少数。后来的司马迁徒步走完直道全程,他一边惊叹工程的伟大,一边指责秦始皇:
“固轻百姓力矣”。
不过,我认为,这事得从积极方面去看。人间事,不可能做到事事周全,十全十美,从利弊的轻重来取舍,方是正确的处事之道。否则困于“动必有咎”,活得畏首畏脚,毫无建树,不如死了算了。
直道的积极意义即在于其机动方便的兵力调度能力,一旦烽火传警,后方的兵源物资即可通过直道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前线。
它的存在无疑是告诉匈奴人,胆敢来犯,灭你没商量。
这才是秦始皇所需要的积极防御。
应该说,这也是符合当地人民的利益的。
且不说全帝国,仅就局部区域来说,关中不只是秦始皇一个人的关中,天下安定也不只是秦始皇一个人的荣华富贵,却是大家心向往之的,从古至今,概莫能外。
因此,就连呲牙咧嘴准备吃人的《过秦论》(西汉贾谊写的),也不得不承认,由于秦始皇这一功绩: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