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人迷信风水,但风水到底是什么玩意,可能不少人都弄不清楚。
依古代风水大师的说法,风水的全部内容就是一个字——“气”——“天地之气”。有“气”才能“无中生有”,才有“万物”,才有“变化”。“气”有瑞(吉)煞(凶)之分,有的气势如虹,气脉相连,有的是死气沉沉,经脉闭塞。瑞气使人兴盛发达,富贵一生;煞气郁集则子孙贫困,甚至断子绝孙。
“王气”又叫“天子气”、“帝王气”,是瑞气中最高贵、最难得的一种,王气与天地相通,上天入地,出神入化;在天则主宰宇宙,在地则统治人间。人活一口气,得王气者,得江山。
判断是否有天子气,古代术士有一套标准。《隋书·天文志下》(卷二十一)中对此气有详细的解释,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
天子气里面是红色,外面呈黄色,看起来如正四方形状。出现天子气的地方,就会有天子。如果天子将游往某一个地方,这里也会预先出现天子气,有的如城门一样,隐藏在雾气之中,但都带着森然杀气;有的如华盖一样在雾气中,有的则呈五色,一般多在早晨或黄昏时显现;有的如大粮仓在雾中,也都带着杀气;有的如高楼在雾气中,有的如山岭。
苍帝兴起,青云扶日,赤帝兴起,赤云扶日;黄帝兴起,黄云扶日;白帝兴起,白云扶日;黑帝兴起,黑云扶山。有的日气像个青衣人,没有手,如果在太阳的西侧,便为天子气。敌人上方的气如果像龙马一样,或者有杂色,郁气冲天,这也是帝王之气,不可攻击。如果此气在我军阵地上方,战必大胜。凡是天子之气,多数都上达于天庭,以王相日见。
虽然这么白话了,但其中的许多名词和道理,今人仍是弄不清的。
因为风水很神奇,与一人前程、一国命运联结在一起,古往今来因此发生了许多挖凿地脉以泄王气、斩龙脉的“风水事件”。
中国古人究竟是何时开始想到给风水“动手术”的,已无从查起。从所能查到的资料来看,有明确记载的最早的风水事件,当是在周显王三十六年(公元前333年)前后,发生地在今天的南京。此起“风水事件”的总导演是楚威王熊商。
楚威王为何要干这事?此话说来就长了。
楚国,又称“荆”,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著名诸侯国,曾是“春秋五霸”之一。主要统治地区在今天湖南湖北一带。
楚国有悠久的历史,诗人屈原就是楚国人。引起秦王眼红的著名无价美玉“和氏璧”,就曾是楚国国宝。“楚王好细腰”中的楚王,说的也是楚国国君灵王。史称,“楚灵王好细腰,其臣皆三饭为节”,这便是《后汉书》上“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一说的由来。
楚威王(公元前339年-前329年),是楚国倒数第六位君王。身处战国整合时期,楚威王也有野心,也不断向外拓展生存空间,东边的吴越之地便成了楚威王觊觎的对象,双边战事不断。
公元前333年,楚威王为消除战争隐患,决定先灭掉东边相邻的越国,于是派兵攻下了南京,并在今城西清凉山建筑了一座城——“金陵邑”,此即石头城的前身。在这之后,楚国继续扩张,向北攻打齐国,双方在徐州摆下阵势,楚军大败齐将申缚。
楚威王“埋金”镇王气,就是在这前后。
据说,楚威王来到金陵邑后,站在今天城西的清凉山上向西北方望去,看到庐龙山一带“气射斗牛,光怪烛天”。意思是,有一股紫气直射玉皇大帝所在的北斗星方向,光芒怪异,如点了蜡烛,把天际都照亮了。可能是身边的术士吧,告诉楚威王,这是一股王气。山里应该埋有宝剑,地下可能还有宝物。
术士献计,在现王气的地方埋金,以镇压之。庐龙山紧靠江边,于是术士在附近的“龙湾”金陵冈处,埋下了厌胜物在古人眼里有灵性的金人。此即《景定建康志》(卷五)“辩金陵”条所记——“考之前史,楚威王时以其地有王气,埋金以镇之,故曰金陵”。楚威王这次在南京庐龙山埋金人行为,是目前有明确记载发生最早的一次风水事件。
庐龙山得名于晋元帝司马睿,司马睿初渡,江南,见此山岭绵延,西控大江,南接石头城,以北地卢龙山(今河北境内)形容,遂赐此名。此山现名狮子山,则为明太祖朱元璋所赐。朱皇帝称,“一峰突兀,陵烟霞而侵汉表,远观近视,实体狻猊(狮子)之状。”
庐龙山是古代长江南岸的要隘,南京地面上的古战场之一。2009年11月,在山上还出土了一门古炮。附近江面较窄,水势平缓,历代北方进攻南京战事往往选择在此渡江。1949年4月,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赶跑民国政府,这附近也是渡江地点之一。1968年建成通车的长江第一桥——南京长江大桥,桥址选在庐龙山下游不远处,就是这原因。
站在大桥上往西南望,可见此庐龙山。其势挺拔壮观,确如雄狮,风水不俗。如今在山顶建狮子楼一座,供游人饱览江水。据《六朝事迹类编》、《庆元续志》等书记载,当年,隋文帝杨坚派兵渡江征剿南陈,陈遣南康太守鲁肃(应是南康内史吕忠肃)率兵,在庐龙山附近的马鞍山和磨刀涧一带的江边,布下五条大铁链,叫“铁锁横江”,令敌舰不能靠近。隋将是杨素,双方大战四十余回合,隋军死伤5000多人,仍不能突破。
从上述庐龙山位置的重要性上,可知道当年楚成王觉得庐龙山有“王气”,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楚威王埋金的地点,除了传说在庐龙山附近龙湾金陵岗外,还有称在今城西的清凉山,或城北的幕府山,或城东的钟山。这些地方确都与“金陵”有关:钟山曾叫“金陵山”,幕府山西有“金陵岗”,清凉山有“金陵邑”。
楚威王“埋金”镇王气的行为,很显然有早期巫术的影子。但后来却传出,楚威王埋金是一个骗局,真实的意图是想让人凿泄庐龙山的王气。楚威王当时接受了术士的一个诡计,对外谎称,在庐龙山四周埋了金人,谁挖到谁拿走。
老百姓谁不想发财?听说后纷纷赶到庐龙山的四周,如农民秋天刨山芋一样,胡乱挖凿。《景定建康志》说得更形象:“人皆有求金于山之心,则皆不爱其凿山之力,求不获则凿不已,不待驱而从也。”
为了迷惑老百姓,楚威王又进一步让人散布谣言,称金子埋在山前、山后、山南、山北四个地方,这正是古代术士泄王气必选的“四维”。结果老百姓挖山热情更高了,把好端端一座庐龙山凿得到处是窟窿。但最后谁也没有找到金子,楚威王“泄王气”的目的却达到了。
过去在庐龙山附近有一石碣,题为“埋金碑”,不少人一度误认为,这是秦始皇“镇东南天子气”留下的。上面刻了24个字:“不在山前,不在山后,不在山南,不在山北,有人获得,富了一国。”
今天可以见到的庐龙山、马鞍山本是相连在一起的一座山,据说就是因为楚威王埋金人这诡计,鼓动老百姓掘金,将山从中挖断了,形成目前的两座小山……
楚威王可能没有意识到,他这一破坏风水的手段,在不经意间却成为后世帝王效仿的榜样,如秦始皇赢政、隋炀帝杨广、明太祖朱元璋等,好多帝王都曾干过这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