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年间,唐州考生郑泊村参加乡试高中魁首。河南巡抚柳承训是当年的主考官,这天他传令把郑泊村请来抚院,要亲自召见。
没多久,郑泊村即被带到了抚院。柳巡抚仔细打量,见这书生虽然衣着破旧,但眉宇间却透露出勃勃英气。柳巡抚为官多年,阅人无数,认定郑泊村必是一块璞玉。遂看了座,让了茶,攀谈起来。
郑泊村果然是少年英才,满腹锦绣。只是问到家境状况时,他却神色黯然,久久无语。原来,郑家穷困,全靠父亲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好在兄弟二人争气,早早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的生员。无奈天不作美,父亲在前年突然暴病身亡,全家立刻陷入困境。哥哥郑伯乡只好放弃学业,供弟弟一人读书。此番虽说在乡试中夺魁,但来年是否有钱赴京参加会试,却很难说……
柳巡抚说:“你不必回唐州了,就住在我这里读书。一切费用不用你与家人挂心,全由老夫一人承担!”
郑泊村连连摇手:“不可不可!我与大人非亲非故……”
柳巡抚一摆手,哈哈笑道:“明说了吧,我有一女,名叫飞莺,年方十八,待字闺中。今日老夫亲自做媒,选你为婿。如此,我资助你读书上进,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这等好事,郑泊村岂有不应之理?当下跪拜,行了翁婿之礼。柳巡抚就在抚院的一角辟出两间净室,作为郑泊村的书房。
郑泊村有了如此好的条件,读书更加用功。三更灯火五更鸡,发誓明年会试再次夺魁,以报柳大人的知遇之恩。
这一天,郑泊村正在书房苦读,忽然有人造访。开门一看,来人叫费人伦,不仅和自己同村而且同窗,还曾经都是县学的生员。只是这费人伦是个富家子弟,心思并不用在读书上。他把郑泊村请至一家饭店,酒至半酣,才说明来意:“听说近日朝廷欲在生员中选拔一批人才,充作县丞一级的官员,可有此事?”
郑泊村道:“确有此事。老兄可抓住机会,图个进身之阶。”
费人伦道:“我正为此事求你!听说选拔还要考试文案书状,可我的学业早已荒废,提笔难以成文。因此求你施以援手!”
郑泊村一怔:“难道要我替你代笔?不成,不成!”
费人伦道:“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打听清楚,你的岳父作为封疆大吏,主持河南的人才选拔。只用他打个招呼,我这县丞就当定了。你们翁婿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只烦你给通融一下。”
郑泊村听了当下摇摇头说:“朝廷选才,不容作弊。我不会去说情,就是说了,柳大人也不会答应。老学兄,你就回去老老实实做些准备吧。”
费人伦好话说尽,郑泊村却是汤水不进,结果二人闹个不欢而散。后来费人伦参加了选拔考试,自然是考得一塌糊涂。费人伦不怪自己学业荒废,只怨郑泊村不肯帮忙。由怨生恨,就寻思着要给郑泊村找点麻烦。
隔了几天,费人伦又来到省城。这次他没有找郑泊村,而是直接找到了柳巡抚。费人伦怪声怪气地问:“柳大人,郑泊村少年得志,作了巡抚的乘龙快婿,叫人好不艳羡。小人只是不解,不知道巡抚的千金进了郑家,是作大还是作小?”
柳巡抚一脸愠色:“休得胡说!我早已看过郑泊村的履历,不曾婚配,何来大小之说?你若造谣生事,小心你的脑袋!”
费人伦嘿嘿一笑:“就算他不曾婚配,可他就不会宿花眠柳、招妓嫖娼,暗中找一个红粉知己私定终身?”说着,便从书袋里取出一个卷轴,徐徐打开,“请大人过目!”
柳巡抚只扫了一眼,就赫然色变。原来,那卷轴名为《仲夏读书图》,画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郑泊村,正袒露背膀伏案读书,另一个是名美艳的女子,依在郑泊村的身边,摇扇送风,亲密之状跃然纸上。看那落款,竟是上年的七月。
柳巡抚强忍着怒火:“此物从何而来?”
费人伦道:“去年八月,有一个童子在街头卖画,我也问过他画的来历,他说在郊外拾得。因为事关同窗隐私,我就给买了下来。而今听说郑泊村与府上的千金定了婚,我怕重演陈士美与秦香莲的故事,因此特来献画,给大人提个醒。”
柳巡抚收了画,赏了费人伦十两银子,挥手送客。
柳巡抚好不恼怒,本想给郑泊村定个骗婚的罪名,按律惩处,又怕闹得沸沸扬扬,于自己脸上无光。略一思索,干脆什么罪名也不定,只命人把他打入死牢。
可怜郑泊村,也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口口声声直喊冤枉。可牢门紧锁,漆黑一团,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只好眼睁睁地等死。
郑泊村“犯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家乡,郑泊村的哥哥郑泊乡急忙打点盘缠,匆匆赶来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