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到宿舍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开电脑进入游戏状态,而是准备好好看会书,最起码先把今天没好好听的课补回来。
翻书包时,我突然发现,那本《述异记》竟然还在我这里。
我也没有在意,一来这又不是本需要急用的书,二来刘荔纱也说了,她以后只要有空就会常来听课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来了,到时候还给她就行了,再则,我们刚刚已经互换了手机号,我先发条短信跟她说一下,她要是真急用大不了我现在就给她送过去。
我于是编辑了这样一条短信:实在不好意思,《述异记》忘了还给你了,如果急用的话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按下“发送”键之后,我便把手机放到一边,顺手操起《述异记》有一搭没一搭地瞎翻起来。折角的那一页真的很容易被翻到,于是那个黄鹤楼上发生的没啥创意的故事便再一次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想,这个叫苟壤的家伙兴许只是涨工资或者中彩票了于是想去黄鹤楼吃个大餐,然后就遇到了这样神奇的事情,要搁现在,他肯定能托那位驾驶着神兽的仙者的福成为一个标准的网络红人,如果这家伙有幸再帅点的话,说不定从此就能往娱乐圈发展了。
还有那个祖冲之,传说中根正苗红的大数学家竟然还是个文学青年,不对,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喜欢什么数学,他最大的理想只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奇幻小说家,可是他的老爸却觉得写小说没有搞科研有前途,于是,被逼之下,他每天痛苦地学习数学,创作时间自然就少得可怜了,于是,他创作的便全是百十来字的微小说了。可能对祖冲之而言,创作过程中最难琢磨的除了情节大概就是人物名字了,在实在想不出新名字以后,祖老师便开始把自己身边朋友的名字写进他的小说里,没错,按我这天衣无缝的推理来看,苟壤十有八九就是祖冲之的一个好朋友!
五
秋七月十九,祖冲之一行十人终至夏口。刺史王锦年亲自率众迎接,并委派公府参君廖楚衡全权协助调查,随时听命于祖冲之的调遣。
廖参军虽是武将出身,却也并非粗鄙鲁莽之辈,祖冲之因要了解个中详情而与其详叙了整整一个下午,两人虽未对异象探究出个所以然来,却也相谈甚欢。
当日晌午,廖楚衡便于黄鹤楼设酒宴为祖冲之一行接风。
“文远兄暂时就不要为公事多虑了,喝酒就是喝酒,就该喝个尽兴,来,在下敬文远兄一杯,为文远兄洗尘。”落座后见祖冲之依旧一副眉头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廖楚衡连忙举起酒杯劝说。
“哎,又怎能全然不放在心上呢。这一路上,我都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可却完全捋不出个头绪。”祖冲之叹了口气,同时也端起了酒杯,“不过还是多谢贤弟的盛情款待,这杯酒在下干了。”说罢,祖冲之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祖冲之的酒量一般,推杯换盏之间,渐渐生出了几分醉意,但心情却也开怀了不少。
正喝得畅快之时,突然楼梯拐角处出现的一位年轻公子的单薄身影一下子狠狠抓住了祖冲之的视线。
祖冲之甚至觉得自己的酒都醒了一半,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可以在这千里之外这般轻易地遇到故友。
甚至来不及多想,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那位年轻公子的跟前。
而此时少年也已看到了他,并露出了一种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
“叔玮贤弟,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本还想着过几天去苟府见你一面呢。”祖冲之有几分激动。
“文远兄,你怎么来夏口了?”少年的眼里亦盛满了惊喜。
“因为些公事,就是前些时日紫微垣中央多出的那颗异星。关于此事,我正好还想向叔玮贤弟请教呢。”
“原来如此。”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起过来坐吧。”这时,廖楚衡走上前来,对两人道。
“如若没记错的话,这位贤弟是苟壤苟公子吧,不知道公子对在下是否还有印象,在下廖楚衡,前些时日令尊寿辰,我随我家大人一同去过府上。”众人再次落座之后,廖楚衡一边命伙计新添置一副碗筷一边对少年道。
“哦,原来是廖参军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少年展颜,“小弟以前也曾在华林学省谋过职,所以和文远兄也算是故交了,既然文远兄远道而来,小弟在此就先敬兄台一杯。先干为敬!”
“先干为敬!”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更加欢快起来,全然没有了刚落座时的客套生疏感。
“看刚刚贤弟的样子应该是在等人吧?哈,心上人对不对?”微醺的廖参军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嘿嘿。”苟壤一边搔了搔头,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苟公子是在等他心中的仙女下凡呢。可惜啊,人家今天好像有事,来不了喽。”上菜的伙计看来跟苟壤很熟悉了,竟开起他的玩笑来。
“你这小子,不要乱讲好不好。”苟壤的脸刷地红了。
“贤弟,谢谢你,这杯酒我敬你。”这时已经数杯酒下肚、脸比苟壤还红的祖冲之突然举杯正色对苟壤说。
“谢我什么?”苟壤一愣。
“谢谢你让我突然有了写故事的灵感。”一边说着,他一边叫书童拿来笔墨,就在这饭桌上,洋洋洒洒地开始写起来。
“来,贤弟看看可否满意。”三下五除二写好后,祖冲之得意地把自己的新作递给苟壤。
苟壤看了一会,脸却更红了,“文远兄,你怎可如此取笑我?”
廖楚衡好奇,遂将纸抢过来读出声来:“苟壤字叔玮,事母孝,好属文及道术,潜栖却粒。尝东游,憩江夏黄鹤楼上,望西南有物,飘然降自霄汉,俄顷已至,乃驾鹤之宾也。鹤止户侧,仙者就席,羽衣虹裳,宾主欢对。已而辞去,跨鹤腾空,眇然烟灭。”
“哟,文远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弄了个这样不了了之的结局啊?”有人趁机插科打诨道。
“呃,这样才意犹未尽嘛。”祖冲之忙给自己打圆场。
“我们还是说说异星之事吧。”苟壤有意转移话题。
“不知贤弟有何高见?”祖冲之赶忙问道。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蹊跷极了。”苟壤撂下筷子,眉头微蹙道,“其实我目前也不能下什么定论去解释它。不过,前些时日无聊时我倒也演算出了些推论,如果文远兄有兴趣,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贤弟现在说来也无妨。”祖冲之听闻苟壤演算出了些推论,便立刻来了精神。
“这可不是能三言两语一下子说清的,不知文远兄明日可有一整日时间详听小弟慢慢道来。”
“当然有,当然有,随时恭候贤弟。”祖冲之隐隐觉得,若苟壤肯帮忙的话,这谜题离破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