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一早,我带上手稿亲自登门造访,文远兄意下如何?”
“那就多劳贤弟了。”
六
直到傍晚,那个自称刘荔纱的妹子也没有给我回任何信息。难道她就不想要回她的书?或者,宁可搭上一本书也不想跟我再见面了?想到这,我不禁有些郁闷,看来,有时候想象力太丰富并不是一件好事。实在按耐不住,最后,我决定给她打个电话。
我最不愿听到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靠,竟然是个假号码。老子竟然被个黄毛丫头给涮了。老子看上去难道很像个不安全的猥琐大叔吗?
突然有种很强的失落感,要知道,我给她的号码是真的,并且,我还请她吃过一顿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决定去对面学校找这丫头理论理论。毕竟,也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就算报不了仇也不至于劳民伤财。
其实,虽然表面上被气得够呛,仿佛非得去要个说法似的,其实,内心来讲更是想过去听到个解释,也许她只是不小心说错了其中一个数字而已。
可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我首先来到她们学校女生宿舍聚集的那一带,打听了半天终于问清楚了中文系大一女生住哪,可等我颠颠地跑过去一问才发现,那栋楼里根本就没有住过一个叫刘荔纱的人。
“阿姨,麻烦你再帮我查一遍或者.中文系女生是不是还有住在其他楼的啊?”我实在不甘心,苦苦哀求楼管。
“同学,真没有这个人,花名册刚刚不是让你看过了嘛,并且,中文系的女生全住这栋楼。哎?我说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我再想想,呃,也许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啊,阿姨再见。”我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因为我实在不想回答是。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学校,但那悲愤交加的心情却依旧无法平复。
她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其实,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一定会给出很多合理的答案,比如,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有点防范意识怎么了?跟你素不相识的凭什么把所有真实信息都告诉你,万一你是色狼怎么办?比如,她虽然长了张单纯无害的脸,本质上却是个心机很重很重的女人;再比如,那妹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人,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游荡在校园里的冤魂,除了具有特异功能的你,其他人都看不到她
想到这,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靠,竟然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到,我用拳头使劲捶了两下脑门,企图赶快摆脱掉这种不良的情绪。算了,从此就不再想这件事了,说起来我也没吃多大亏啊,还落下本书不是。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那本《述异记》的扉页上是有一个红戳的,上面有黄鹤书局这几个字。黄鹤书局就在我们学校东门口的食摊一条街上,我也曾光顾过几次,那里卖的基本都是便宜的旧书,并且,每本卖出的书上都会被老板盖上这样一个章。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种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我,本已经发过毒誓要忘掉这件事的我竟然莫名其妙地再一次原路返回,穿过大半个校园往东门走去。不是想去调查什么,事实上就是去了也根本什么都调查不到,可此时此刻的我,就是想到那个书店转转。当然,我才没有把那个刘荔纱想象成书店老板的女儿!
待我走到目的地的时候,书店还没有关门。
虽然叫做书局,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门面,大约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各类旧书,进去都很难插脚。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书,不过就是想来转转。也许在潜意识当中,我是期望能在这里与那个女孩偶遇吧。想到此处,随手翻着书的我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这里旧书的来源基本是周围的大学生的淘汰品,比如以前的课本、过期的杂志以及翻烂的小说之类,虽然多半品相不好,但价钱还算公道,并且,如果你有足够时间与耐心的话,还是可以在其中淘到些物超所值的宝贝的。
我其实并不算爱书之人,来这里的心思也并非在书上,所以也只是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东看看西看看,期间,觉得两本英文单词书还算有用于是就先拿到了手里,然后继续在门口的书山里瞎扒拉。
翻着翻着,一本破烂到连皮都没有的线装书却突然抓住了我的视线。因为那本书的扉页上写着:祖冲之着。哇塞,不是吧,祖冲之到底出了多少本小说集啊。我一边拽出这本古董似的旧书,一边暗自感叹。
翻了翻,第一感觉是,天书,完全看不懂,貌似这并不是本小说集,而是讲数学的。不过我陡然想起,祖冲之本来就是数学家。
“同学,我要关门了啊,你要挑快点。”一直沉默的店主大叔突然开了腔。
“算这本一共十块吧。”那两本单词书他刚刚是要九块的。“不行就算了哈。”抱着可买可不买的心态,我又补了一句。
“行了行了,快下班了,拿走吧。根本不赚你钱的。”老板扫了一眼,痛快答道。不过在我看来,他才不是不赚钱,而是瞬间多赚了我一块,这破书,估计除了我也不会有人问津的。
只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本书对我产生了怎样重要的影响。
七
次日,祖冲之足足在驿馆等了一整天,却没有等到苟壤。可能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吧,祖冲之这样安慰自己。可一转眼三日过去,苟壤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祖冲之觉得事情实在蹊跷,于是决定亲自去苟府探个究竟。
祖冲之很了解苟壤,他一向守时,并且言出必行,即使遇到急事不能抽身也会派人过来打个招呼,所以,祖冲之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真是存在什么鬼神妖异要阻止我查出真相吧?祖冲之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虽然仅仅一闪而逝。
到了苟府一问方知,苟家的公子已是三天三夜未归了。苟府上下,都在发了疯一般地四处寻找。
“这孩子从未夜不归宿过,可大前日傍晚说出去走走之后便再没了影踪,现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了。”苟母一边跟祖冲之解释,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伯母,别太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祖冲之虽如此安慰着苟母,自己心里却更加不安。
回到住所,已是午夜时分,可祖冲之全无睡意,翻了几页公文却愈看愈烦躁,于是索性熄灯走到窗前准备推开窗子透透气。
驿馆临江,推开窗便可以看到闪烁着隐隐波纹的长江水,以及不远之外名扬天下的黄鹤楼。可他却没有半点观景的心思。
夜色中的夏口城,有一种磅礴而幽深的美,可此时的祖冲之又怎会有心情去欣赏那些无关的风月。他从未有过如此力不从心的感觉。
故友失踪,他束手无策;天现异象,他更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