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米查罗保罗[希腊]赵璐璐[译]
在雅典的国家公园,我遇见了2012,他正气喘吁吁地走着,摇手晃脚。显然他已经跑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在伸展肌肉。他的T恤衫上写着号码,就像那些马拉松运动员一样。他停在我附近一棵柏树的树阴下,喝了些水。我觉得应该打声招呼,以示友好。
我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是2012,很想进一步了解我。像其他人在同样场合一样,我讲了我的职业、年龄,还有我那天那时在国家公园做什么。
“我不明白,”他说,“这不合理。”
我耸了耸肩。
“如果我问你的背景信息,你应该告诉我你的上下文是什么。”
于是我谈了谈我最喜欢的作家:ItaloKalvino、Margarita Karapanou和AliceMunro。见他表情困惑,所以我又提到了几位大师:HenryJames、Emmanouil Roidis、Arthur Schnitzler,以及古希腊女诗人Sapfo。
他的表情依旧疑惑。难道是认为我只谈论我写作的怪癖,而对现实生活避而不谈,太过虚伪了吗?于是我又讲了讲我的家庭,讲我小时候,父亲是怎样握住我的手给我打肥皂,讲我女儿小时候第一次画人物的脸。
“不对,你还是没懂我的话,”2012说道,“我说的是数字的意义。而你讲的是那些已经失散在时光中的经历。”
于是,我开始讲日期,我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日期。1976年的第一辆自行车。1978年的初吻。1994年出版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2002年女儿的降生。2008年父亲的去世,以及不久之后希腊的经济危机开始。然后我又觉得我需要提供一些背景信息,所以就讲了讲土耳其帝国对希腊长达四百年的占领以及希腊民族因此而塑造的特点,还讲了二战以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讲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欧洲之梦,以及最近欧洲之梦的遭遇。
他点点头,喝了些水,看起来更感兴趣,更愿意与我交谈了。2012和我,我们一同散步,走了一会儿在河岸边驻足坐下,看着一只鸽子在我们脚下啄食着种子。他提到人们如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重视数字了——他们只是用数字计算有多少粒种子、多少只鸽子,评估银行投机、银行衰退,或者是在例如有关餐桌装饰这样的闲谈中引用一点数据。
他说得越发激动,这时我才意识到,他真的对自己描述的事情全身心投入。“没错,”他说道,“把年份也就是数字的流逝视若平常,仅仅当作一种修辞手段,难道不令人难过吗?而事实上不止如此啊!”
“那你又为何对此如此愤怒?”我问他,“人们对时间的看法见仁见智,你又不能把你的观点强加给他们。”
2012突然显得无比疲惫。“你好像还是不懂,”他说,“我尾随2011而来,身上承载着远古时代的诅咒。我猜你已经知道那些玛雅人,新时代的学者,所有那些疯狂的傻瓜是怎样说我的了,他们幻想着每一种可能导致人类毁灭的事情——地磁反转,核战争,地球与黑洞或者巨大超新星的碰撞。人们买来私人地下防爆掩体来免受我的侵害,你能想象到吗?”
我点点头,因为这是他期待我给予的回答。
“请说实话,在你看来,我真有那么可疑吗?”
2012站起身来,伸展双臂转了一圈,来证明他毫无危害可言。的确,他看起来很无害,只是一个四位数字,一个长着手脚的偏见,一个人形的概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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