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和电影里的注射行刑,来自她记者生涯的一次亲身经历。
“那是一片荒郊野外。记得那天接受行刑的一个女孩,罪行是把情人的老婆毒死。在看守所签字的时候,她全身发抖,签自己的名字时签得像二维码一样。”
行刑室是跃层,所有人都退到半楼护栏处。从封闭的玻璃往下看时,须一瓜突然很想知道女孩最后一刻的心情,她不假思索地跑了下去,听到女孩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痛,想爸爸。”
须一瓜的“鲁莽”行为遭到当场呵斥。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因为药物对女犯身体无效,她没有马上死亡,改成在楼下另一侧执行传统行刑方式。
“我又想下去看,可是腿迈不开,只听到脚步声和空气挤压的声音。”那一刻,须一瓜感到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怖。她慌忙跑回人多的那一头。因为各种原因,那天的稿件没有写成。
“须一瓜是我们的常客,她老是追着我们要新闻。她很勤快,文笔也有女侠风范。”和她交情甚笃的一位警长K说。不过K总搞不懂她的“逆向思维”,“她会把一个我们觉得正面的故事‘扭曲’成负面的,或者反之。”直到读得越来越多,K才渐渐明白。
须一瓜所在报纸曾用一个整版报道了本市某男杀害女研究生的案件。
公安提审时,认定疑犯很刁。所以,带须一瓜前往采访时让她隐瞒身份,只说自己是局政治部的。但是,和须一瓜聊着聊着,他们彼此很快就敞开了。“一开始他就是偷点东西,惊动了那女孩,他便捂住她嘴,用绳子绑她。女孩说‘你弄得我头发疼,再重新扎一下’,他真的重绑。两人还友好聊了一会儿。后来他就走了。结果好像是忘带了什么又回来拿,那女孩儿就忍不住大叫,结果他就拿起刀一划,企图制止。昏暗中,刀子划到了女孩的颈动脉。”
“血‘嘘’的一声飙出来。完了,他说,那一刹那,他听到的不是女孩死的声音,而是自己死的声音。”须一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瞪得大大的。
采访完,那个年轻人问须一瓜,“能不能帮我联系遗体捐助部门,能用都给他们,然后,把换来的钱,都帮我给那个女孩家庭吧。”他并不知道捐献遗体是无偿的。须一瓜对他的心愿特别难忘。“我想表达的,就是人性在这一刻的美好。那一刻是‘通神’的。”
文学评论家谢有顺指出,福建有3个作家,北村、陈希我、须一瓜,都偏爱书写人性恶,探讨人的自我救赎的可能,有一种精神的孤绝感,“这在别的地方的作家中是不多见的,因为中国作家总体而言是缺乏深渊呼告、吁求救赎的精神的。而须一瓜那样追问人性底下那一团阴影,和那一点亮光的动力,确实比很多的作家都要强大。”
“他们猜天上掉了淡绿色的月亮”
卢小波眼里的须一瓜,是记者,作家,还有点像侦探。“她对生活有巨大的好奇心,总想破解谜团,这是她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当地公安曾经接到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报案,说如何受到父母虐待,被一个妈咪骗了当三陪,她如何反抗。派出所照顾她,所有媒体前去采访,都给予了孩子巨大的同情心。“这样一个流浪和磨难的故事,情节曲折,细节饱满,把大家全都感动了。须一瓜也去采访,一步一步追,结果问出来是个弥天大谎。”
卢小波说,后来证明那个小女孩家境不错,有“习惯性出走”的问题。“是那种动不动跑掉的熊孩子。这事儿连警察和其他媒体都被骗了。须一瓜据此写成了短篇《地瓜一样的大海》。”
同在厦门的青年作家粲然说,她是因为受须一瓜影响,才去做记者的。须一瓜曾经想写同性恋,便带着她去同志酒吧,两人扮成拉拉。“她就很快地和男同志聊起来。我觉得她有这样一种本事,虽然她看起来不是那么和颜悦色,但她会给你一种感觉,嘿,你来告诉我,你的故事有多精彩,我想听。这种特质让她成为非常特别的一个提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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