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村的传奇人物夏大队(2)

时间:2014-05-12 20:26:49 

哑巴夏大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消失的,他的消失,只是村庄里少了一个多余人,少了一份笑料,生活依旧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大队这一消失,十多年了,没有一点儿信息。

以后的日子,半大的孩子渐渐长大成人,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上班的上班,赚大钱的赚大钱。一句话,叫外甥打灯笼——照旧。

2010年8月,弟弟家的孩子十周岁了。母亲说要再隆重些,再热闹些。当我上完班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天已蒙蒙黑。母亲家门里外客人穿梭,楼上楼下灯火辉煌。当所有的客人都坐定下来,举杯畅饮的时候,捧着一叠空盘子的我刚从堂屋走出来,就看见小路上一个绰绰隐隐的人影走了过来。我连忙呼喊母亲:“来客人了,快准备一双碗筷。”我迎上去,凑近了一看,怎么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乞丐。一套黑不拉几的短袖长裤,似乎还能看出一点灰色的底色来。抬头看看他的脸,胡子拉碴,那双眼睛又红又肿,但却透着一股兴奋劲,一脸的堆笑。

“哦,天哪!”我差点摔了手中的盘子:这不是夏大队吗?我突然想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冲我傻笑,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指着我的脚比划着什么。我低头一看,原来我皮鞋的鞋带松了,拖挂在地上。我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压低声音不确切地问他:“你是夏大队吗?是夏大队吗?”他笑得更厉害了,两只眼睛一合缝,一个劲儿点头,而后又叽里咕噜一通。

我急切地朝向厨房:“妈——妈——夏大队回来了!夏大队回来了!”母亲应声而出,掸掸锅塘里飘飞的灰,一边说:“大惊小怪的,他早就回来了。”母亲支使夏大队在厨房的矮凳上坐下,将从桌上撤下来的剩菜倒扣在一碗白米饭上,找了一双筷子,一齐捧给了他。夏大队笑得更灿烂了,叽里咕噜似乎在说母亲人好。然后,就一头埋进了大碗里,呼哧呼哧地吃开了。

从客人的嘴中,我陆续知道了关于夏大队的一些信息。夏大队在十多年前,也不知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人诓骗走了,反正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在干苦活,也没人照应。直到去年无意间被我们大队的什么人,在苏南某个村镇的建筑工人群中,发现了他。当确定是夏大队后,当确定他拿不到一分钱工资后,当确定他没有任何监护人后,那个人把他带回来了,带他回到自己的故乡。

回来的夏大队伤痕累累,手上脚上全是老茧硬痂。“一看就让人心酸”,这是母亲的原话。回来后的夏大队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围着我们夏岔大队,不知走了多少圈,见了谁都激动不已,似乎每个人都是他多年未见的朋友。那些从没有见过他的从外面嫁过来的媳妇们,见到他,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夏大队也跟着一个劲儿地傻笑,全然以为每个人都是他的亲人。

回来后的夏大队似乎更忙了,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都要赶过去凑热闹。大家也不在乎他吃多少,来了就要跟他打趣:“夏大队,前些年你去人家家做上门女婿啦,是吗?”“你出门去找花姑娘了,是吗?”夏大队并不回答,只是一如既往的嘿嘿堆笑,只是哑得越发厉害,几乎没人能够听懂他的回答。所以,过去的十多年,他的去向成了一个谜,一个永远也无法破译的达芬奇密码。

我不知道是谁把夏大队带回来的,我好想当面谢谢他,谢谢他的善举与良知,他让我们村庄又重新拥有了温情。如果可能,我愿意出双倍的甚至十倍路费的价钱来褒奖他。因为在我心里,夏岔大队如果没有夏大队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也是灰蒙蒙的。

夏大队的重现,让我的童年生活一下子爆裂开来,许许多多的回忆纷至沓来。那些寒风呼啸的夜晚,穿着母亲厚厚的棉袄,裹着方巾,还一个劲儿打哆嗦的我们,却在银幕下看得津津有味;爷爷为了我们看电影时候的消闲,给我们每人分了一把炒蚕豆,还热热的在口袋里揣着;挤在一张长凳上的邻居小妹,电影正热播中,她甜甜进入了梦乡,歪着脑袋斜靠在我的身上这些记忆,随着夏大队的出现,就像胶片一样一格一格地向前推进,一一呈现

很庆幸夏大队回来了,不然我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我们的村庄会缺乏温暖的,我们的过往会缺少坐标的。没有他,我们与村庄似乎找不到回去的路,找不到回到美好与淳朴的路。他像一面镜子,让我们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别人;看清了过去,也看清了未来

传奇人物夏大队,夏岔人民,今天你遇到他了吗?虽然他永远也不会说“今天,夏岔大队放电影”了,永远也不会,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在,我们与我们的村庄都会心安

一个人,一个时代,就这样缓缓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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