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干纳盆地的丝绸业世界闻名,古老的传说则让它的美丽笼罩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费尔干纳盆地是乌兹别克浩罕汗国(1709~1875)的发源地和核心地带。有一个与丝绸相关的传说:已经有四个妻子的浩罕王决定迎娶第五位妻子。他爱上了一位当地艺术家年轻美貌的女儿,而这位艺术家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汗王。汗王非常敬重这位艺术家,也十分欣赏他的艺术才华,于是他决定让这位艺术家用智慧来赢得自己的请求。汗王要求他在一夜之内创造出比他女儿更美丽、更迷人的东西。这位艺术家苦思冥想了一整天,但直到天降破晓,仍然一无所获。拂晓,他坐在一条小溪旁,为即将失去女儿而悲伤。突然,透过蓝色的水面他看见了太阳升起的光芒,其间夹杂着云朵、彩虹。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观,激发了艺术家的灵感,使他创造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丝绸。艺术家拿着这样的丝绸去拜见汗王,汗王不得不同意重新考虑迎娶艺术家女儿的决定。从那以后,费尔干纳的丝绸有了一个名字,叫汗的“迪莱斯”或“国王的丝绸”。费尔干纳的手工艺人,至今仍因为织造丝绸、制陶、木雕等一些古老的手工艺术而著名。
在费尔干纳,我们拜访了当地的一家丝绸作坊。它仍以最古老的方式手工生产,作坊也仍是前店后厂的格局。进入雕花木门的院落,土墙上装饰着很多当地繁复而鲜艳的图案的彩陶盘。进入到商店后面的作坊,也许是旅游业的刺激,也许是生产工序的必要,各个房间都有作坊工人正在从事不同工序的劳作。第一个房间是缫丝间;石头水池中原来的热水早已凉了下来,漂浮着一些细如蜘蛛网蚕丝。水池边上摆着一个竹编簸箕,盛放着大大小小的蚕茧,有的已经破壳,只能做一些较粗糙的丝织品;旁边摆着卷绕着蚕丝的丝筺,那些稍微粗糙一些的,便再被拧成像马尾巴似的一股股。第二间作坊里,燃烧着蜂窝煤炉,炉上烧着水壶。两位工人,一老一少,正坐在像矮床一样的工作台边,给生丝分经纬。雪白的丝整齐地两头竖拉伸缠绕起来,他们再按间距,横向一股股用极其细的丝均匀缠绕上节;生织再经过炼染,就有了鲜艳的色彩;也有熟织,就是在织造前先染色,高级丝织物都用这种方法。第三个房间,则是最大的一间,是一个丝绸地毯的大作坊。几十台织架并排在作坊里,每一台前都坐着两位费尔干纳的女工。这真是一道五彩斑斓的风景线:这些女工穿着鲜艳的当地服饰,并肩坐在挂满了染好色的丝或棉线的织架前,面前摆着花色的图样;织架上用无数条细棉线密密匝匝地排出了一道细百叶窗似的底板,毯子的图案正是通过这些密密的细格来找到方向的。她们用手中像把小锉刀的“针”,飞快地在底板上穿行,那些彩色的丝绸就在飞扬之中慢慢变成了细致华丽的线条。她们所织的图案,很多是费尔干纳的传统样式;也有一台织机上,织了一半的毯子上出现了波斯书法——那是来自伊朗的订单。这样一张手工丝绸地毯的制作,极其耗时,极其劳动力密集;在一个多小时里,我只能看到不断地重复劳作,却几乎看不出任何工作的进展,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一平方米左右的全真丝毯。在伊朗的德黑兰、库姆和伊斯法罕,我也曾在大巴扎里见过织好的全真丝毯,五彩斑斓,泛着丝绸细腻的光泽;那些针数最密集的精品,其线条也精致到惟妙惟肖的地步。你若用手指在柔软的真丝毯上画画,会顺滑地像在宣纸上写毛笔字,轻轻一抹,一切又平复为泛着光泽的柔滑。
作坊的大师傅正坐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女工们工作。他叫阿克拉莫夫,从伊朗的德黑兰来到乌兹别克斯坦。他的爷爷是当时伊朗的一位大波斯毯商人,父亲则成了一位波斯毯的收藏家。他告诉我,来到乌兹别克斯坦,是希望能借助这里劳动力成本较低的优势,振兴费尔干纳盆地的丝绸地毯。“你知道,伊朗的波斯地毯非常昂贵,是伊斯兰乃至世界地毯中的宝矶手表。”他说,“为什么不在费尔干纳这个地方,生产出别的中产阶级地毯品牌,比如,卡地亚,或者浪琴呢?这里是极好的丝绸与棉产区,也有最好的熟练劳动工人。”因为阿克拉莫夫与伊朗的联系,他的手工作坊接到了许多来自伊朗的订单;在把波斯图样带入到费尔干纳的同时,他也在寻找和设计传统的、乌兹别克的图案。不久前,他最大的那张乌兹别克花纹的羊毛毯被一位德国人买走了。他还在寻找国际市场的价格定位。“一张一平方米左右的高质地的波斯全真丝毯,在伊朗可能卖2万欧元;那乌兹别克的真丝毯该定价多少,才能在全球出口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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