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
我要复读。
复读?
嗯。
在此之前,父亲和所有亲友已多次劝我复读,我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既受不了反复复习的煎熬,也看不清自己与大学之间到底有多大的距离。
怎么一下子又想通了?
马洪涛都考得上,我也要考上。
父亲不再和我纠缠,只是说,水华,这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
我得承认,在我的整个高中复读阶段,我的眼前老是晃动着身穿军衣军裤的马洪涛的身影。他们家在马家花园办升学酒的热闹景象,还有街坊邻居争着帮他拿行马送他去上学的场面,老是浮现在我脑海。直到一年以后,我从邮递员手里接过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才在这一场宿醉中清醒过来。
我和马洪涛到底是如何走近的,现在已记不大清楚了。但东荆镇能考出去上学的也没有几个人,假期里这些人回家又大多无事可干,很自然就相互走动起来。马洪涛年龄比我们大了许多,即使参加这种聚会也没有多少话。何况他很快就毕业了。是了,他毕业等待分配工作的那个假期,有一天他背着一个黄挎包来到我家。我们聊起了文学。那是我所学的专业,也正是那个时候最为时髦的话题。马洪涛说,我羡慕你,你能够得到名师指点,将来一定会有很大出息的。
我谦逊道,哪里,我只是想顺利毕业就够了。
马洪涛突然就从那只绣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大字的黄挎包里拿出了一些报刊。那是几本《襄南文艺》和几份《襄南日报》,上面发表了马洪涛的一些诗歌和散文。我明白,这些虽然只是地市级报刊,但在上面发表文章已经相当难了。我作为一个中文专业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当时还没有在任何报刊上发表哪怕是一个字的作品。尤其令我惊异的是,在其中一本《襄南文艺》上,我发现了由马洪涛作词作曲的一首歌。我说,你会作曲?真想不到。
马洪涛说,也谈不上会,看过一些《和声学》之类的东西,心中有所感悟,就把旋律记下来了。
我伸了伸舌头说,你真是了不得,是我看到的全才。
听了我的话,马洪涛并不特别高兴。你说我是全才就是全才?偏偏这全才没人看得上。
我问,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