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烦恼(4)

时间:2014-12-08 18:24:13 

你该换个人看,比如张爱玲,她——

罗菁菁把毛巾扔进蓄满水的盆里,先搓了两把,这才把脸埋下去,四叔的话只有一半进了耳朵,过后罗菁菁才问,你说张爱玲什么?

建议你读读《倾城之恋》、《金锁记》这样的小说。

罗菁菁没想到四叔还喜欢读小说,此前她只知道他喜欢画画罢了,家里挂满了他的水粉油画,就罗菁菁这个门外汉来说,画得还真不错。罗菁菁一共五个叔叔,也只有四叔具有艺术家的气质。听说前些年他在街上开了画室,可惜生意惨淡,除了一些学生家长找上门来让他开课授业外,满室的画只卖出四分之一,或许还不到。

目前四叔就以开美术班为业,偶尔去罗菁菁将要就读的子弟学校替朋友上上课,指导一下正练习素描的学生。

罗菁菁被四叔说动了,可她手边没她的书,张爱玲倒是听说过的,民国上海滩的女子,只是她的小说罗菁菁从未拜读过。四叔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在他俩一块等着油条出锅的当口,四叔指着街那头的一条小巷说,往里走几步,就是一家书店,里面有全套张爱玲小说,三毛的散文也可以,都可以租来读读,也不贵,五毛钱一天,租单本也就两三块钱。

罗菁菁往巷子口张望,果然在一旁出口处的电线杆上发现了书店招牌,紫怡书店。出口处还有两排瓜果摊,三两摊主懒洋洋地坐在塑料椅上,对进出巷子的人视而不见。一个妇女打掉了一只乘机在簸箕上小摸一把的男子,男子讪讪地笑着,看来已不是第一次出手,他把硕果仅存的几粒瓜子丢进嘴里,抖抖肩,大摇大摆走开了。

在她盯着这一幕时,油条已端上了桌,被剪成节状,铺在盘里,排列有序,晃一眼看以为是一整根。这个早餐摊是占用街道搭建而成的,临近中午便要收摊,现在正是生意冷清的时候,油条卖光了,只能现炸,粥倒是有剩,只是四叔尝过之后略微撇撇了嘴,说,味道不蛮好了,将就下吧,不过油条是不错的,吃早餐还得早点起。

罗菁菁嘬了一口粥,尝不出有什么不好,倒是油条酥脆,清香扑鼻,没有过多油味儿。

四叔率先吃完,看得出他是饿了,习惯早起的人总是饿得快,一顿不吃便有饥色,但对罗菁菁这样长期忽视一日三餐的人来说,一顿两顿不吃,丝毫没有影响。

等罗菁菁慢条斯理吃完,用纸巾抹了嘴,四叔才迫不及待地问,先去缴费还是租书?

罗菁菁权衡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把电视的问题解决,毕竟这是生活中最主要的消遣来源。于是俩人便插小路去往机关,这一路的房子基本是七十年代修电站时建立起来的,红灰两色,一些大楼的侧面还能见到那个时代特有的标语,二十年来都未曾剥落。

所谓的机关只是一栋褐色的五层楼房,被周围同色系的居民楼包围着,间或一栋红色的楼房突兀地冒出来,给这片灰暗的世界添些扎眼的亮色。

从机关前眺望自己的住所,会发现中间竞隔着一条谷,这是两个隆起的小山坡造成的。谷中便是单位医院所在,绿树掩映下,三栋六七层的红色砖楼排列有序,正中是一块篮球场,一个不大的小花园偏于一隅,一栋木结构的老楼远远地落在最后,远得几乎被医院所抛弃,中间隔着一排稀稀拉拉的青松。站在罗菁菁的位置,那栋木楼显得异常扎眼,上下两层,黑色的木身难掩岁月地侵蚀,楼前空无一人,看来是个特殊所在。如果不是四叔提醒,罗菁菁压根儿没往死人身上想。

那是太平间,老建筑了,听说是民国留下来的。

罗菁菁不再东张西望了,径直走向机关大楼,和所有机关一样,门口照例挂着许多牌匾,木质的铝合金的甚至塑料的,仿佛出于一种炫耀,想走错都难。四叔率先踏了进去,与一个匆匆出来的人打了招呼,随后直接踱向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上没有门牌,门是掩着的,罗菁菁突然产生胆怯厌烦的情绪,不想跟进去。四叔在门前停了停,转过头来看她,她没有跟上的意思,反而把两张大钱递了过去,四叔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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