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说我在北京的生活不正常吗?”邵金城从心里不满意老爸的话,脸上却带着微笑反问老邵贵。
“正常啥呀!你都多大岁数了,到现在要对象没对象,要家没家。我还想抱孙子呢,这样下去,我恐怕连你娶媳妇儿都赶不上了。”老邵贵横了一下眼珠子,气愤地说。
“爸,您说啥呢?您怎么会赶不上我娶媳妇呢?”邵金城感到委屈,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压力,“不过,我也不能为了让您抱孙子就离开北京,回咱这穷乡僻壤浪费生命。如果不让我去北京,当初您让我念大学干啥?既然念了大学,我就有条件去追求北京的生活。在北京生活,和咱这地方的生活能一样吗?那可是北京,是首都,是大都市啊!”
“ 算了, 什么首都, 什么大都市! 上千万的人口都挤在那个城市,再加上上千万的外来人口到那里凑热闹,怎么好的城市不也得挤冒烟了?那交通的拥挤,都让人喘不上气儿来。还有那雾霾,也不让人喘气儿了。咱不说那里的生活费用教育费用怎么贵,也不说看病有多难,单说那房价,简直高得没边儿了。我没那么多钱在那地方给你买房子,光靠你挣的那两吊半工资,猴年马月能絮上你自己的窝儿啊?你连个窝儿都没有,哪个闺女瞎了眼非给你当老婆?我不管你是什么首都不首都,也不管你什么梦想不梦想,我就要你有家,有老婆,有孩子!这些,才是你该追求的生活,你在北京能有吗?”
“这些将来会有的。暂时没有,可我有发展的机会。”
“有什么发展机会呀?你发展又能发展到哪儿去?我不要你的机会,我要你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稳定的生活。你留在北京能给我这些吗?”
听了父亲的这些话,邵金城不以为然,他也不想说了。他觉得跟老人说不清楚,说也白说。“行了,我也不和您犟了,您也没在北京呆过,您能有我了解北京吗?您知道北京意味着什么吗?”
“算了,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实话跟你说吧,在县城,我给你买了房子,现在让你回来,是要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你要相中了就回来在咱县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好高骛远想入非非,老追求那些没溜儿的梦想。你今天抓紧收拾收拾,明天给我相对象去!”
三
老邵贵的妹妹为邵金城介绍的姑娘叫夏梅兰。这姑娘高个儿,身材好,浓眉下有一双深邃而动人的大眼睛。说起话来老成沉稳,一颦一笑都显得有知识有教养,没有一点儿张狂和造作的举止, 让邵金城见了从心里喜欢。
夏梅兰家就在和敬县城里,也是大学毕业。人家大学毕业后,很容易在县城一家国企当了白领,坐在办公室里月开两千。由于心高,处了好多对象,就是没遇到她可心的,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单身一个。这次媒人要给她介绍邵金城,她听了邵金城的条件,就从心底里感到可心。 夏梅兰是个很务实的人,她不是不想过大都市的生活,可大都市的生活对她来说太遥远,现实一点儿,就在县城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她是想,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想在这小县城,找一个条件和自己般配、有点儿地位、懂感情的男人一辈子风平浪静地活着就满足了。媒人给她介绍的邵金城,虽然是在北京闯荡,可眼下也没在北京成家,现在,家里在县城为他买了婚房,让他回县城安家立业,这正合夏梅兰的心思,她就很高兴地答应,同意和邵金城见见面。从这天开始,夏梅兰就耐下心来神不守舍地等待着邵金城从北京回来。
其实,邵金城对老爸的安排并没往心里去,他根本没有离开北京的念头。尽管他都32 岁了还没对象,尽管父亲对他那样专横,非让他回来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他还是不想离开北京。他被父亲骗回来了,他想了想也不再生气,毕竟父亲是好心。他想,自己有一天在北京成家,住房也不会宽绰,让父亲去了也不方便。母亲去世,父亲不能总一个人过孤独日子,父亲买的婚房,收拾完了暂时可以出租,将来父亲再办个人,就让他们上楼享享清福。至于父亲提到的这个夏梅兰,他也没拒绝,但他也不想为她而放弃北京。他想,婚房不能安个轱辘推北京去,可夏梅兰是人,两个人要是处好了,就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去北京。邵金城这样想着,就同意和夏梅兰见面。
这天,邵金城约夏梅兰到婚房见面。夏梅兰不想去邵金城的婚房,她想先和邵金城见见面,探探邵金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以不知道邵金城婚房位置为由,要求邵金城到市中心的一个超市门前接她。
第一面,夏梅兰对邵金城的印象还不错。高高的个儿,宽肩膀,长得结实。既有农村青年的体魄,又不乏读书人的气质。感觉他长得帅气,说起话来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激情。夏梅兰把邵金城带到大街上,目的是想和邵金城在这市中心的大街上走走,想从这座小县城的面貌和它的发展入手,让邵金城喜欢和敬县。
“咱们就不要到你的婚房去了,在外面走走不是更轻松吗?”夏梅兰征求意见地向邵金城说。
“行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邵金城很随和地赞成说。
“穿过这条马路,往前走不远遐就是新世纪广场,那里既敞亮又清净,我们到那边去。”说着,夏梅兰就在前面走了。
“站住啊!你怎么还往前走啊?”邵金城站在马路的十字路口,望着仍往前走的夏梅兰,用温和且带埋怨的口吻大声说,“没看见前面的红灯吗?”
夏梅兰站住了,向路口的左右两侧认真地望了望。
马路的左侧和右侧空荡荡的,连一辆机动车的影子都没有,甚至连一辆非机动车都没有。
夏梅兰望着仍站在斑马线的边上不动的邵金城, 脸就像巴掌打了一样发起烧来。她带着一种尴尬和愧疚,犹犹豫豫地慢慢往回走着,心里不知自己没有北京人的觉悟而让她羞愧,还是邵金城的故意做作让他感到不舒服。
“这也没车,你还等那绿灯干啥,你怕让车碰着吗?”夏梅兰红着脸微笑着问邵金城,然后疑惑地看着仍站在那里等着信号灯的邵金城。
“你说的就不对,你是看信号灯呢?还是要看着车?如果看车而不看信号灯,那还安这信号灯干啥?”邵金城反驳夏梅兰说。“都要看。路上有车,就是绿灯也得小心让车碰着。路上没车,赶上红灯也不用等。你以为这里是北京哪?”夏梅兰撇着嘴,用轻蔑的口气和邵金城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