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又一次地强调“第一次”,可两个小时前她还在为另一个男人伤心。她问他为什么?他当然不会回答。
后来,她颇有顿悟地说,你说得很对,我毁不了别人,他妈的我就毁自己,毁了,就是新生。
而他却出于习惯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时间,然后给妻子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在和朋友喝酒,一哥儿们喝高了,他得整夜照顾他。
你别老玩手机嘛。她娇滴滴地说。
好。他把手机彻底关了,转头去吻她。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还有它!她暧昧地笑着,一边用手抓他的下面,咱们相好吧?
那,他呢?
那个无耻的货?他算什么东西。我要和你好了,和他的那页就翻过去了。
你们毕竟好了六年。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也许你们之间只是误会,里面不一定有另外的女人。
你是希望我和他和好吗?她很平静,没有了一点伤心,你觉得还有他什么事吗?那么咱们,你和我这算什么?
这不挺好的吗?
是的,你很棒。她主动吻他宽厚的胸脯,那以后,你叫我宝宝好不好?
宝宝?太小孩子了吧。叫俪俪,哦,叫粒粒怎么样?这个有意思。
怎么就小孩子了呢?可我就想让你叫我宝宝。
那……宝贝吧,叫你宝贝怎么样?
不嘛,人家就是要你叫宝宝。她在发嗲,任性得像个初入爱河的少女。
他笑了,觉得这个女人不仅霸道还矫情。他抓起她的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大克拉的钻戒,她皮肤细腻,却有几处隐隐的老年斑,还有眼角,有几条岁月的皱纹已经靠美容无法掩盖。她却要他叫她“宝宝”。
怎么,你不愿意?她说,你要我叫你什么,“坏坏”怎么样?
我倒宁愿你叫我流氓。他忍不住又笑,感觉这实在不该是这个年龄讨论的话题。
什么呀,多难听。我叫你坏坏吧,哦,那就叫“坏蛋”!以后我就叫你“坏蛋”。
哦……他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眼睛里出现了沉沉的倦意。
你说到底行不行嘛?米俪噘起了嘴巴,百般委屈。
也行吧!他说。他实在困了。疲倦开始麻醉他的身体。
那你叫一个。
宝,宝!他觉得难受极了,浑身像是爬满了毛毛虫。
她却满心欢喜爬到他身上。两个人相拥,亲吻,欲火重生。在做完第二次爱后,他们不得不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他们依然信息不断,基本都是些“你在干嘛”“吃饭了吗”“想没有想我”“多喝水”“注意身体”“打你屁屁”之类的话,似乎一天里她什么事都不做,专给他发信息一样。
一天晚上,夜深人静,他照例给她发了“晚安”。她在那边不依不饶,生气地问他,就不能多发两个字吗?他太了解女人了。于是加了两个字重新编写“宝宝,晚安!”发过去。但他明显烦这个女人了。
只是萍水相逢,只是聊了几天,吃过一顿饭,做了几次爱,她不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他,更何况,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她做自己的情人。
在此之后的第三天,或是第四天吧,他们为对她的称呼发生了争吵,她是个难缠的家伙,刨根问底非要逼问他为什么不叫她宝宝。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只是说,他从来没有称呼过任何人“宝宝”,即使自己的孩子。
可我就是要做你的宝宝。她在电话里哭了,叫我一个“宝宝”,哪怕是骗我就那么难吗?
这不是难不难的事。
那是什么事。她怒气冲冲,我最恨别人骗我。
我没骗你。他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那为什么不叫我宝宝?
我为什么要叫你宝宝?你是我什么人啊,咱们什么关系?
是啊,是啊,是啊……这个叫米俪的女人,深深地闭上了眼。当她再次睁开时,原以为自己会眼噙泪水,可她靠在卫生间的墙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仅仅长叹一声,便慢慢地笑了。再以后,拉丁舞培训班、静逸轩茶馆、公园树林里散步,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女人,她优雅,端庄,谈吐大方,有知道她与麦宊医生之事的姐妹,冒胆儿问起她和麦宊医生的近况,她轻轻一笑,说,都过去了,男人嘛,就那么回事。
真的?问者狐疑。
这种事,其实没有那么难。你毁不了对方,总可以毁掉自己吧!用男人们的话讲,去他妈的,就毁上它一次,有什么呀!说话时,她总是想起那个他。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他一无所知。不过,她并不觉得恨他,甚至还隐隐地想,自己真的要感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