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曲(7)

时间:2015-11-14 10:09:41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不知为什么,师父知道了他的打架,骂得他狗血喷头,叫他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想着他的使命,多找机会去接近学校里的头面人物。师父摸过底,告诉他这次他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那两个女生,一个梅乐怡,留校了。一个单玫眉,分在剧团文学部。即便梅乐怡放得过他,单玫眉那主儿岂肯饶人?他焉可掉以轻心?师父让他赶在她们毕业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负荆请罪,趁机接近她们。她们还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至于那个华子楚,敬而远之吧,花花公子,不成气候。

黄羽衣沉寂下来。而他的沉寂,对外人来说,是神秘,更是神奇。

他另右朴素的隐私,一不小心喜欢上了梅乐恰却是异想天开,他既没有接近她的机会,也没有亲近她的勇气,甚至连师父建议的“请罪”都不好意思,怕丢人,怕有损男子汉形象。

他本是一条硬汉,对女人一向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又是老男生,自然无法抵抗异性的妩媚。那是说话的音乐,流动的油画,艺术的根泉。

来到这座艺术家的摇篮,他变得感性不少、灵敏许多。如同这儿流行的经典名言里说的,哪怕你是一根木棍儿,插地上也可以转青发芽。

艺术是神经者的天堂。黄羽衣时时受诱惑。他还无法真切地体会女人的种种好。过去所有的想象,朦胧的、精致的、温煦的、会心的、若有若无的,带了晶莹和芒彩的五色光华,都在心上摇活,悄然塌陷,塌下的迹痕不翼而飞,不是被清理走掉的,而是刚有点坍下的意向,即无踪无影的。

他相信它们并未消失,而是融在了血液里、感官里,变成灵感和灵气。

他对梅乐怡,倾心不已,那次的刁难,可能无心,或许有意,说不清。

他想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记,从此关注自己,哪怕是恨——不打不相识嘛。

后来比较后发现,她和自己心里的偶像,长得太像了。都是那种骨感美人,都在教唱黄梅戏,只不过梅乐怡尚是位妙龄女郎,后一位却是能够做他妈妈的女人,似乎单身,朝天扎了根大尾巴,是剧团团长兼戏剧学院院长,着名的越剧、黄梅戏演员。她每一个举手投足,都使他着迷。

早些年在老家,只要听说她下乡,在十几、二十里范围内出演,黄羽衣总要去观看,她的大幅剧照,也一直张挂在他的床头枕边,差不多挂了近十年。

他还搜集、剪贴、复制了她的所有资料图片,涉及越剧、黄梅戏里的其他明星,韩再芬、马兰、袁雪芬、徐玉兰、王文娟,这些看着都生情飘香的名字,对于她们的事迹趣好,他如数家珍。

这么一个明星,本该八竿子打不着,没想居然成了他的伯乐、他的老师,他够着了,很快走近她,脚下是一块沼泽地,他被一股巨大的黏力带着下沉。从未想挣脱,永远不会怀疑她是位出色的精灵。

不用说,梅乐怡更该是这样的精灵了!他多想告诉她,自己和《琼花醉》的关系!他开不得口。

打架后,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显出微妙丰富的含义。鼓鼓漾漾的,晶晶莹莹的,飘飘忽忽的,潮水样灌溉、滋润、培养着自己不一般的心意,搅和心绪,如绵绵春雨,洒向那些模糊、混沌的渴望、想念,但一颗心却怎么都不能接受一位当着老师的人进驻——对于老师,他本能地敬畏,害怕她发觉自己对于她的想念。

饭堂里的异常表现,让他有了厚厚一层的羞愧、压抑。让他越来越有了接近的冲动,满胀的情欲张牙舞爪,急剧发酵,甚至快要遏制不住了。他在想“她”。他的“想”渐渐具形、烂漫、放肆起来。

同学里的,大街上的,杂志封面上的,广告片上的,电视剧里的……只要有可取处,就都跑来他的想念中,定居那么三天两日,由他想一阵,评一阵。这变化是静无声迹的,他当事其间,根本未料到它如何之凶险。所有的女人,无论是少女少妇,还是身旁的同学,发育的、没怎么发育齐整的,在他眼里也统统是“女人”了,抹上薄薄一层肉欲的味道、色情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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