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的秀禾护紧胸口,用牙去撕咬斜眼那双罪恶的手,斜眼的臂膀被咬下了一块肉,疼得大叫,但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他用一只手按住秀禾的下身,腾出另一只手来解自己腰上的绳带。就在斜眼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时,绝望中的秀禾突然看见墙角有一把废弃的镰刀。在斜眼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中,他像弹簧样一样离开了秀禾的身体。斜眼双手护着裤裆大叫,疼得在地下打滚。秀禾提起撕破的裤子准备逃离。这时,门被推开了,张恒与工作组的领导闯了进来。
当看见蓬送着一头乱发的秀禾,与在地下打滚的斜眼,张恒与工作组的同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工作组的同志去扶斜眼,张恒则把秀禾带到了门外。秀禾的裤子被撕破了,张恒脱下上衣递给秀禾,让她自己裹上。
由祠堂到回家的一段路,两人都默默无言,仿佛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当两人在秀禾家门前站住时,张恒突然拉住秀禾的手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秀禾一直紧咬着嘴唇,她甩开被张恒牵住的手指说道,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不需要人保护。
秀禾进屋的时候,大旺与二旺倒在地上睡着了。张恒想帮忙点亮油灯,秀禾制止住说不用,让他快走,她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张恒走了,秀禾在换好衣服后,才把两个弟弟叫醒。大旺问姐姐去了哪里?秀禾说,她在菜园里摘菜。大旺说,我到菜园里,怎么没看见你?秀禾说,菜园那么大,你当然看不见我。
秀禾把中午的剩饭热了一下盛给两个弟弟,而她自己则一口饭没吃。侍候完两个弟弟的吃喝,秀禾出门抱明天做饭的柴禾,朦胧的月光下,她看见稻场边站着一个人,由那人的身材,秀禾已经判断出那人是谁,但她并不准备搭理他,抱完柴禾后,她进屋拴紧了大门。而张恒直到看见秀禾家的油灯熄灭了,才转身离开。
黄家湾是一个不大的村子,一般来说,村头发生一点事情,就仿佛一阵风穿过弄堂,村尾不到几分钟就全知道。斜眼强奸秀禾的事情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村里大人小孩都知道。据说,当晚工作组的同志就把斜眼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是第一次碰见有人命根子遭人袭击,看见斜眼裤裆里血淋淋一片,医生问他有没有知觉?斜眼脸上汗珠子直冒,说疼死了。医生说知道疼就好,如果没有疼痛感,估计这命根子就报废了。
命根子伤害不大,只是伤到了皮肉,没有伤害到根基。医生帮斜眼上药,以为疼一晚上就会慢慢好转。没想到第二天,斜眼的命根子肿得像一只新灌的腊肠,涨鼓鼓的要破皮而出。在医生的建议下,斜眼去了区医院。
昨晚的事情,秀禾知道村里会有风言风语,所以待在家里没敢出门。早上,大旺被村里小孩子叫去玩耍回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姐,强奸是什么意思?秀禾满脸通红,打了大旺一巴掌说,叫你胡言乱语,以后不要听别人瞎说。大旺分辨说,我没瞎说,有人告诉我,斜眼哥想强奸你。
秀禾没精力理会弟弟们,由昨晚回家到现在,她一直发烧。风由门外吹进来,只感觉沁心的冰凉。秀禾拉过小板凳,神情呆滞地望着门外的那颗枣树发呆。听父亲说,这棵枣树是她出生那年栽下的,到现在有十几个年头。树上的枣子荡然无存,深秋的风还在使劲地刮着,只为了光秃秃的树干上还挂着的几片即将凋零的树叶。秀禾想,自己就如这树上的几片叶子,说不定哪天就随风消逝了。大旺是懂事的孩子,看见秀禾清秀的面庞上无端地挂有泪珠,他扑进秀禾的怀里说道,姐,你别哭,我再也不听别人瞎说了。
秀禾伸手把大旺揽进了怀里,她努力侧过头,不让弟弟看见她脸上的泪珠。大旺说,姐,柳家不要你,你就嫁给张恒叔叔吧!
张恒?秀禾想起了昨天张恒送她的红布袋,里面放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秀禾起身去拿昨晚换下了衣服,摸遍了整个口袋,就是没找着那个红布袋。一定是昨天与斜眼撕扯的时候弄丢了,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呢?没等秀禾找到答案,工作组的人找上门来了,说让秀禾去一趟祠堂。
见秀禾不动身,工作组的人解释说,这回不是成分的问题,斜眼,可能从此就废了。领导说,让你过去交代一下,免得把事情闹大了。你要不配合,村里很有可能会上报。秀禾说,你们去上报,我不怕。
见秀禾脾气倔,不肯配合工作,工作组的人说话口气软了下来,秀禾同志,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有些程序还是得走一下,做一个笔录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没事了。
血淋淋的伤口,偏有人还要重新撕裂一次。见工作组的同志为难地站在门外不走,秀禾只好答应跟他一起去做笔录。
祠堂在村子中间,这里以前是黄老五来得最多的地方。不忙的时候,黄老五会与村里有身份的族人在里面喝茶聊天。现在祠堂已经改成了土改组办公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让进来的。秀禾刚走近祠堂,就听见大门口有人窃窃私语——三岁就尅死她娘,今年又尅死她爹,斜眼还没近她身,就被她弄残废了,这女人可真是扫把星。不用脑子思考,秀禾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让秀禾倍感安慰的是还有人为她抱不平——斜眼这事怎么能怪秀禾呢?那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对一个大姑娘下毒手。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见秀禾经过,大家收敛了嘴巴,有人投来同情的眼光,也有人投来鄙视的目光。
秀禾前脚刚迈进祠堂大门,斜眼娘一下子扑了上来,她用手撕扯住秀禾的辫子,嘴里叫嚣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我儿子命根子。
秀禾身材比斜眼娘高大,稍用力反抗,斜眼娘就被推出老远。斜眼娘赖在地上放泼说道,看看,看看,她身材这样高大,我儿子怎么可以斗得过她。
想起斜眼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秀禾恨不得撕了斜眼娘解恨。秀禾虎视眈眈地逼向斜眼娘,这妇人知道不是秀禾的对手,吓得直往工作组的同志身后躲。秀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过一个人,她像一头咆哮的狮子,想找人泄愤。工作组的领导跑出来劝架,制止了秀禾进一步的行为。张恒看秀禾并没有吃亏,才放心转身离开。
斜眼娘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丈夫常年给人家打长工,还曾经在秀禾家帮过一段时间的短工。可能是劳累过度所致,不到四十岁时,斜眼爹大病一场后撒手归西了。斜眼的眼睛是后天造成的,说是有一次斜眼跟他爹一起去帮工,他爹在犁田的时候,牛累了不听话,他爹用力一鞭子抽过去,斜眼正在撒种子,这一鞭子先是落在斜眼脸上,再落在牛背上,然后斜眼的眼睛从此就歪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丈夫早逝,儿子又变成了斜视,而她自己因为有佝偻病,腰越来越弯,身体变得越来越矮,她怎么打得过身材高大的秀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