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走开一步,愤愤地说:怎么没搞清楚,今天下午结果就出来了,她跟人合伙,以高息引诱客户,把客户的存款变成理财产品,从中获利,没想到客户提前支取,取不出来就玩命,她没办法,擅自登录她干妈的账户,用她干妈的钱应付了客户的取款,没想到她干妈临时有事,要来开具银行存款证明,这才把事情捅出来。如果不是她干妈一早闯进来,她这三个坛子两个盖子的腾挪术还不知要玩到什么时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做这种事有几年了。
我想起她临去分行前的再三嘱托,心里阵阵刺痛,就说:监管部门是不是也有责任呢?早点发现不是可以早点阻止她吗?
她是在业务渠道上做了手脚,又不是柜台操作的错误,监管对她有什么用?除非像这次一样,她没把事情及时捂住,才会暴露出来。
我低下头去看自己在地上的投影。
人不能太贪心,像我们这样老老实实上班,有多少钱用多少钱,虽然清贫乏味一点,但一家子平平安安。
洁薇拉开卫生间的门,逆光站在门口。
现在说一家子平平安安还早了点。
许静不高兴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算平安无事。
洁薇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们中间。
今天晚上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事了?我听得都要吐了。喂!洁薇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给我根烟好吗?
我慢慢掏出烟盒来。其实我也不算烟民,只是想到今晚这个夜班非同一般,就买了一包带在身上备用。
洁薇慢条斯理点烟,许静看得目不转睛。
暴露出来也好,我早就厌烦了。洁薇抬起下巴,看自己吐出来的烟圈:我最讨厌到年底的时候,那些人在柜台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有没有息高一点的,为什么别的银行有几点几的,你们却没有,没有我就转走了。我实在看厌了这样的嘴脸,就算这一款比那一款高出那么几分几厘,算下来又有多大个区别呢?不满意国家规定的利率政策,你去投资啊,去买股票去创业啊,又玩不来,死盯着那几分钱算来算去,我真的看厌了。
谁会嫌钱多呀,多一分算一分。你肯定恨你干妈吧?要不是她,你还在继续你的事业。
说起干妈,我觉得我必须跟洁薇说明一下当天的情况,但我刚说到我妈妈住院这里,就被洁薇制止了。
她知道了也好,我现在感觉非常好,一身轻松,万里无垠。
许静劝道:你也不要这么消沉,还有机会,如果我是你,我就叫干妈写个声明,说是她委托你取款的,说她正在老年痴呆症前期,说过的事情自己又忘记了。
洁薇就像没听见一样,将许静往边上挤挤,长长地躺倒在三人沙发上。
我现在只想睡觉,最好一直睡下去,不要醒。她杵灭烟头,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对许静说:你刚才不是说你要看电视吗?你回去吧,看完电视再来,我不会跑的,我能跑到哪里去?与其跑出去挨饿受冻隐姓埋名,不如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许静的家就在银行隔壁,只要出侧门,绕过一道院墙就行。电视剧8点开始,9点多钟结束。
我们两个看守互相看了一眼,我用眼神鼓励她照洁薇说的去做。
许静动摇了一下,最终还是摇起了头:你睡吧,我们两个陪着你,你就安心地睡吧。
洁薇真的是困极了,眼睛闭上没多久,呼吸就变得深沉而悠长,她真的睡着了。
她可真行,还能睡得着觉。许静轻声说:换成是我,恐怕已经疯了。
不好说,不是事到临头,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临界点在哪里。
她伸出手,在洁薇肩头划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用力地划了一下。洁薇还是面若止水,呼吸沉沉。
许静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她真的睡着了,我估计她这一觉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我赶紧点头。
她把手比画在耳边:有事随时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