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躯体的健壮是需要谷物滋养的话,那幺灵魂的丰一腴是离不开阅读的。
我出生在太行山脚下的庄子,那粗茶淡饭,给了我成长的需要,使我的体魄健壮。然而,此时的灵魂却是如此的瘦瘪,后来,我终置身于文字的田田园里,贪婪的阅读,起初瘦瘪的灵魂有所丰一腴了。让我知晓了如何上下,如何来去,如何张扬和内敛,如何仰视苍穹和立足大地。
我常常在如花的季节,去阅读辉煌的黎明;用如水的心境,去阅读幽静的夕月;用如雪的灵魂,去阅读奇妙的童话;用如梦的岁月,去阅读壮丽的人生。不同时光里的阅读,总有着不同的乐趣和收获。
前几天的深夜,那绵绵细雨仍在飘落着。我步入静谧的书房,台子上那拟读的,在读的,未读的,标有“急读”字样的书籍,竟有13本之多,它们静静的躺在那里,相互依偎着,似乎有了些许疲惫和灰尘。此时,我忽然想到了那句话:醒醒,案头的书籍,今夜我读你。
也许是观念的问题,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工作所需,我总觉得阅读是和用餐一样的,五谷杂粮是不能冷落的。你在读此书时,往往就要去阅读与之相关的资料。所以,近年来养成了数书并读的习惯。这样的习惯很多人是不认可的,甚至说是一种阅读中的一毛一病。而我倒觉得是那样的丰富多彩,津津有味,少了许多阅读中的枯燥和单调。阅读的视野里是那幺的五彩缤纷,阅读的路径是那样的美妙。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些忙于应考的日子里,那种在父母睡熟之后急切地打开那些让我为之心动的书籍时的激动心情。生疏的感动纷至沓来,可我不得不借助于窗外那片月光匆匆地读上几行,当我读到聂鲁达的诗句“我的词句雨点般骤然落向你,敲击你”时,我的灵魂不禁为之剧烈颤一抖,我相信窗外那片月光也在颤一抖,我感到了文字背后那种不谋而合充满默契的眼神,它来自于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诗人迷一离的眼睛,在一种接近于纯白的月光下,那种独特的气息温柔而炽烈,就像旷野里的野百合孤独地绽放着。我感到这一生或许都将沉迷于这种文字所编织的梦境,那是怎样一种无以言传的幸福还是不幸?
在那以后无数个沉默或是烦躁的夜晚,那片月光伴随着我无尽的幻想始终缠绕在我的梦里。我想我从未远离那片月光,就像从未远离阅读,远离那些文字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我已习惯于那片月光的停留,习惯于一种姿势和动作,低头、手指翻一动、轻嗅和抚一摸,各种声音与气味在我的指间流动,那些粗糙或是光滑的纸页,已成为我在这喧闹的人世间,安放灵魂的惟一处所。
我不再为岁月的流逝而感到忧伤,因为长久的安静与思索使我对于窗外紊乱的世界多了一层怜悯之心。当街边的路灯渐次熄灭的时候,那片月光依然贴在我的窗上,静静地,那幺独自绽放着。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诗人的背影,在月光底下,在那些泛黄的纸页中间,它的气息依然那样忧郁而执着。
文字总是与孤独并存的,似乎惟有那片月光维系着我向那些漫漫文字靠拢的信念。当月光沙沙的脚步声如叹息一样弥漫的时候,我看到窗外茫茫的夜色像一片枯叶那样悄然滑落,而风依旧轻轻拂过,隔着漫长的记忆之河,我的目光接触到的依然是那片默默守候的月光,是那些孤独而永恒的文字……
时空里,一个个默然的单元,承载着忘我的阅读。我的血脉在这里澎湃,我的灵魂在这里丰一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