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喜爱苏词,读《念奴娇.赤壁怀古》:“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十分神往。
小乔是公谨的夫人,“小乔初嫁”就是公谨新婚。想当年周瑜年方24岁,被吴君孙权拜为三军大都督,言必听,计必从,春风得意,雄姿英发,叱咤风云,尽抒抱负,一展雄图,惹得古今多少人羡慕啊。那时我年少蒙昧无知,正拼命读书,且胸怀大志,羡慕之余,梦想有朝一日,一展才华,大干一番事业。
年岁渐长,重读苏公“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时,既哀叹苏公不幸,亦感同身受。再翻《三国演义》,读到公谨与孔明斗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最后公谨不敌诸葛,大叹一声:“既生瑜,何生亮?”气绝身亡。我亦十分羡慕:周瑜,死得值啊!!
周瑜是人才,孔明亦是人才,人才与人才斗智,人才与人才较量,是美事,是乐事,是幸事,即使死之,亦含笑九泉。于是我忽发奇想:假如周瑜碰到的不是孔明,而是tan官,那又会怎幺样呢?想那周瑜才高量小,饱受tan官压制、打击、排挤、冷落,有志难抒,有才难展,有理无处讲,气恨填胸,只能空叹一声:“既生瑜,何生贪?!”圆睁双眼,死不瞑目也。
按逻辑学来说,“tan官”不算官,因为其意在“贪”,而不在“官”,但衮衮“贪公”们目前仍居官位,只好把它们仍作“官”来说了。按语法结构,“tan官”一词,“官”为中心词,“贪”为修饰词,由于现实使词性*发生了变化,tan官谋取官位,志在必贪,用人、处事就一切以“贪”为中心,这里的词义结构,中心词就是“贪”而不是“官”了。
为什幺周瑜遇到tan官,会发生以上悲剧呢?从社会学角度来看,tan官和人才是一对天然的矛盾,据葫芦先生细心观察,tan官最讨厌人才,tan官最瞧不起人才,tan官又最怕人才。下面分而述之。
tan官最讨厌人才。tan官的“官”只是手段,“贪”才是目的,他在用人上,只有一个标准:钱。按钱给官(这里面名堂挺多的:有高职与低职、正职与副职、正职与正级、实权与虚职、城外与城内等等若干差别,tan官们玩得炉火纯青),买卖公平。要说公平也不尽然。年份不同,行市不同,情形不同,价格亦不相同,去年花五万可买正职,今年花五万可能只买到正级虚职了;况且,官一场亦是拍卖场,又是背后交易,很难摸准行情,就更难得公平了。比如,张三看准某一职位,想着花个三万算是高价了,以为胜券在握,只等组织部门下文即走马上任,谁料想李四花了三万五,捷足先登了。其实张三不知道,这一职位不仅他花了三万,王五、赵六、陈七、吴八等等数十人各自都花了两、三万不等,只是李四运气好,一锤敲在点子上了。一个职位挂在那作诱饵,引鱼儿上钩,尽管最后花落一家,那tan官坐收渔利口袋早已是满满的了。有人可能担心:将钱买货,买卖公平,张三、王五若干人花了钱却没买到官,他会甘心吗?这你就别担心了。前些时我一位朋友气愤愤地对我说:某某答应把某位子给他,他花足了钱,现在位子却给了别人,要找他算帐去,看他怎幺说。我笑着说,他既然敢收你的钱,并且敢把位子给别人,他自有对付你的办法,有权在手,还能没几招?至于对方怎幺回答他,我不知道,也不想去问,不过,自此以后,没见这位朋友提起“算帐”的事了。还有一熟人,想谋一职位,送了两万给某tan官,位子没谋着,他气病在床,老婆忍不下这口气,上门要钱,那tan官说:你说你老公送了我两万,谁可作证?找出证人来别说两万,就是二十万我也退,如果找不出证人来,你就是侮辱一党一的干部,是敲诈,我让公安局抓你,治你的罪!那女人灰溜溜地回来,也病倒在床,夫妻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你想,那周瑜是读书人,讲究的是气节、品性*、人格,且恃才傲贪,他会干那种跑官买官、奴颜婢膝的勾当吗?不会,绝对不会。不仅周瑜,古今所有人才都一样,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如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如朱自清“宁可饿死,也不吃美国的救济粮”是也。你看,这样的人那tan官能不讨厌吗?一见他就是满眼不舒服,恨不得撕碎了吞进肚里去,还会重用吗?
tan官最瞧不起人才。从根本上说,tan官们压根儿就瞧不起人才。按价值观分类,tan官和人才具有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和文化取向;按生物学分类,tan官属软体动物,爬行类。在用人上,最能体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原则,人才用人才,tan官提tan官,一般tan官用人重在“三厚”:台厚、脸厚、板厚;台厚,就是后台硬,尽管tan官钱迷心窍,唯钱是命,有时也有点心虚,后台太硬的还是有点畏惧的;脸厚,就是能跑会送;板厚,就是送得多。在tan官眼里,所谓人才,充其量只能算个书呆子,一个会说话的天真孩子而已。有人担心:人才都是有思想、有能力、有骨气、有勇气,且能说会写的人,那tan官肆无忌惮,他不怕人才们告他吗?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也是天真的。一来贪者能爬上官位,其背后自有tan官,上也贪下也贪,他在中间稳而安,众贪们上下联手,生死与共,组成了一个比钢铁长城还在牢固的利益共同体,你告得动吗?二来tan官尽管行为无道,治理无方,工作一蹋糊涂,但在处理官一场事务上却有着特异功能,且格外机敏,再说手中有的是钱,反正是贪来的,取之于贪用之于贪,稍有动静,立即上下打点,风尚在青萍之末,他就消除在萌芽状态之中了。三来当下处理告状的原则是,将告状信一级一级往下转,最后必然转你所告的tan官手中,他不整死你就算仁慈了。
想那周瑜心高气傲,会干那“三厚”之事吗?既然不能“三厚”,谁又承认你是人才?既然你手中没权,掌握再多的事实又能怎样?记得当年列宁去世之后,其妻克鲁斯卡娅对斯大林的暴政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斯大林立即威胁道:如果再批评他,一党一将宣布,列宁的妻子不是她!面对目瞪口呆的克鲁斯卡娅,斯大林继续说道:“是的,一党一有权力做任何事情。”你想,当下的tan官们,哪个不是时刻以一党一自居,开口闭口代表“组织”呢?
tan官最怕人才。tan官讨厌人才,瞧不起人才,实际上也怕人才;正是因为怕人才,所有他不敢用人才。一是怕人才的光辉使自己黯然失色*。如果使用人才,万一其杰出才能被个别慧眼的上司看到,取他而代之怎幺办?这不能不防啊,就是不被上司发现,映衬出自己无能也不是小事,千万不可大意,所谓“武大郎开店,高的不许来”也;二是怕人才鹤立鸡群。tan官提拔重用的都是庸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使用一个人才,干出成绩,势必打破平静,若由此露出破绽更不是小事啊。于是,tan官就拼命压制人才,不许他翻身,好在大权在握,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我有位朋友,是位真正的人才,前数任领导爱他是人才,提拔重用;周围人都夸他是人才,敬重有加,可现任领导偏偏说他是蠢才、是烂才,把他放在角落里不许他动弹,他几番要求让他做点事,领导说:你是那个料吗?
周瑜假如遇上tan官,只能是运交华盖,自认倒霉,毫无办法。鲁迅先生言:“听老年人说,人是有时要交‘华盖运’的。这‘华盖’在他们口头上大概已经讹作‘镬盖’了,现在加以订正。所以,这运,在和尚是好运:顶有华盖,自然是成佛作祖之兆。但俗人可不行,华盖在上,就要给罩住了,只好碰钉子。”因此,即使才华盖世的周公瑾,一旦被tan官罩住,也只好吟几句诗“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或唱唱京戏:“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潜水龙,困在沙滩……”
遇到tan官的周公瑾是不必抱怨的。他可以抱怨孙权,可以抱鲁肃,甚至可以抱孔明,就是不必抱怨tan官。就像我们可以抱怨羊咬人,而不必抱怨蛇咬人一样,因为咬人是蛇的本性*。所以,当周公瑾先生气闷填胸,愤怒至极的时候,也只好大呼一声:“既生才,何生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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