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心脏

时间:2016-07-05 15:28:50 

(1)


一出了机场,几乎都没有休息,我便与爱人一起租了一辆旧款的奔驰,巡着地图,向阳明山方向奔去。一路上到处可见一栋栋别墅耸立在山边,道路两边,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别墅前可比拟高尔夫球场的绿地,随处可见到的私人花园。

几乎是一接到电报,我便和涛买了机票,第二天便踏上了这块土地。

半个月前,在睡梦中的我,忽然心口被一阵绞痛疼醒。这一直让涛很担心,之后还硬拉着我去了一趟医院,确定我没事才肯罢休。

其实我也明白,是涛太担心我了,尽管医生确定我没事,可他就是放不下心。说来奇怪,我家有遗传的心脏病,父亲在我和姐姐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姐姐也有严重的心脏病,曾经做过两次手术。还有那些多少有点亲戚关系的,也多少在心脏方面有些小病。可是一家之中,好像只有我和心脏病绝缘。

车子蛇行过几个弯道,停在了一所房子前。

涛先下车,然后从车前绕到我这边,替我开了门。

我抓住他衣服的前襟,把脚伸出车门外,站起身,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借以取暖。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而且台湾的天气本身就比北京来的热,但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太阳慢慢的下了山,不一会儿天便黑了下来。涛替我把衣扣系好,又拿了条围巾围到我脖子上,轻轻的在我额上一吻,然后转身走向房子门口,去按门铃了。

借助路边昏暗的路灯,还有天上的月光,我隐隐约约的看清了眼前的房子。

那是一幢隐藏在一片高大林木中的欧式老别墅,只不过现在冬天刚过,树叶没那么茂密,所以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倒也能辨认得出。青灰色的墙砖上零散的爬着几株爬山虎,在月光下显得如此诡异,月光打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上,影子映在了墙上,像极了一个伸着手正要捉人脖子的女鬼,我下意识的护住脖子。

涛就在我三米前的大门口,还在与门铃做顽固的抵抗。我也上前,从背后抱住他。他的身子一僵,显然是被我吓到了,看来害怕的不止我一个,我心里恶作剧的笑着。

涛把我拉到身前,神情才开始放松。

宠溺的朝我笑了笑,捏了捏我的鼻头说,“微微,你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哪!”

我却摇摇头,小脸仰着看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呀?”

月光从我们身后照过来,映亮了他的脸,也映亮了我的脸。我们相视而笑,气氛在此时是那么融洽!

风从我们身边刮过,地上的灰尘和一些零散的纸屑随着风在地上打转,我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他抱紧我,然后放弃按门铃,带着我一起走向铁门。

“咚~~咚~~~咚~~~”

随着三声闷响,铁锈缠着灰从铁门上滑了下来。

涛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然后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又过的许久,门的里面似乎还是没有动静,我们回到了车里,打开车上的顶灯,借助灯光,我从皮包里找出一张早已皱成一团的纸,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的写着,阳明山、仰德大道、三十六号。

涛把大灯打开,灯光照在门牌上,显得格外的清晰。没错,就是这里,我们并没有走错。

这里就是爷爷的家了,应该没错呀!

五十多年前,也就是解放前,爷爷抛弃奶奶和尚年幼的爸爸,一个人来到了台湾,然后在这边又取妻生子。虽然爸爸一直很恨爷爷,但是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谁又能扼杀掉呢?爸爸死后,奶奶就嘱咐妈妈,以后一定要一家人团聚。妈妈也把奶奶的话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半年前,当台湾这边第一次打电话给妈妈时,妈妈就开心的让姐姐来这边与他们会合了。可是半年了,除了前三个月,姐姐还定期打回电话,后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两天前,我们才得知,姐姐出事了,她住的房间失火,姐姐也烧死了。我们没敢告诉妈妈这个消息,涛第二天便安排好手头的工作,隔天我们便踏上了这片土地。

涛把车子掉头,然后我们打算在天还没全黑前离开这里,下山投宿。

车子缓缓的开动,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那扇大门动了一下。

赶快捉住涛正在挂挡的手,涛看向我,然后顺着我的眼睛望去。

门开了,那是一个约二十的女孩子,打开门,探出脑袋,大眼睛瞪着我们的车。

涛拉开安全带便冲下车,与女孩子攀谈起来,女孩子仿佛很开心的样子。几分钟后,她打开了大门,涛回来开车,车子缓换的开入院里。透过车窗看去,这里占地不小,除了主屋,还有一大片庭院,这种气派可想而知当年的荣景。

而今,主屋青色的外墙早已发霉湿黑成一种令人惋惜的惨灰,原本该有一大片花园的庭院也因主人的偷懒而杂草蔓生,荒芜倾圮。整座别墅充斥着过气的颓废和慑人的阴森,不小心路过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间久无人居的鬼屋也说不定。

我们把车停在门口,等女孩儿关好门后上来一起过去。女孩儿上了车,我们按照她指的路停到了主屋前。然后下车,门前早已经站着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妇人,虽然已经年约半百,眼睛里却透着一丝阴冷的光,英气逼人。

涛扶着我下了车,我有注意到那中年妇人看到我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眼神,那是恐惧。

随后女孩子在看清我的长相后,便刷白了脸,捂住了嘴,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打量着自己,然后望向涛,涛向我摇摇头,证明我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礼貌的上前,我自我介绍着,“你好,我是陆羽微,陆羽菲的妹妹。”

中年妇人望着我,仔细打量着,用极小的声音絮叨着,“你是陆羽菲的妹妹?”

我淡笑着点点头,并捉住她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抗拒,但是她却没把手从我的手中收回,“是呀!我们是双胞胎姐妹。”

我这才想明白,他们一定是以为陆羽菲的鬼魂回来了,所以才……敢情是把我当成鬼了。

我歉意的一笑,中年妇人也回以一笑,随即牵我入屋中。边走边说着,“我也算是你婶婶了,不过让你叫一个陌生人婶婶有点怪,所以以后你就叫我云姨好了,小菲呀!对了,就是你姐姐,以前也是叫我云姨的。”她眼神怪异的摇摇头,我感觉到了,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她一定是因为没有早些发现姐姐屋里失火,而导致姐姐死亡,她对我们报着一分歉意吧!

转身看向年轻女孩子,她示意她过来,然后介绍着:“我女儿陆潞,以后你喊她潞潞就行了。”

我点点头,然后云姨望向涛,涛放下行李,然后礼貌的站到她身侧,伸出手,“云姨您好,我是微微的爱人,我叫白云涛,您叫我云涛就好了。”

云姨反手握住涛的手,然后满意的对我点点头,似乎在夸我的眼光好。

而我不经意的一撇,却看到潞潞正红着脸低头打量着涛,那是一种恋人间的打量,似一句古话说的:“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天哪!希望是我误会了。警钟亮起,我身体下意识的摇了摇。涛收回在云姨手里的手,忙抱住我,我把头靠在他的肩窝,虚弱的笑了笑。

云姨皱了皱眉,担心的说道:“微微,你脸色不好,是累到了?”

我摇摇头,涛哪肯让我累到呀!反倒是他,扭不过我一定要亲自来看看,还得一路上照顾我,现在肯定是累了。

涛疲倦的笑笑,然后手扶向我的小腹,眼睛望向云姨,“是我们的小宝贝在不听话了。”目光转向我,话里多了几分柔情,好似大男孩儿的说着:“以后他要是还不听话的话,等出生后我就好好的打他的屁股。”我无奈的笑了笑。涛随即蹲下身,把耳朵贴进我的小腹,说教着:“臭小子,以后再欺负你妈,我就打你的屁股,听到了没有?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看着他孩子般的举动,我笑了,涛也笑了,云姨仿佛被吓到了,不过还是笑了,但是潞潞脸上虽然也笑着,却感觉到一丝冷意。

我看到了她收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不禁额角冒出了冷汗。

“云姨,我累了,想先休息了。”我虚弱的望向云姨。

云姨才点点头,忙把我们领进客房。

我不知道这次我硬要来是对还是错,但是我却已经后悔了,在这宅院的背后,也许隐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


(2)

深夜,我沿着昏暗的楼道走着,墙上的小灯就像装饰物一样,完全起不到照明的作用。而这楼道让我搞不清到底有多长,仿佛是没有尽头一样。

终于,我看到了楼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开着,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及墙角。

四周的路更黑了,我用手摸着墙,沿着墙缓缓的走过去。

屋里传出了钢琴声,那是我熟悉的,比才的《哈巴涅拉》。

我忍不住驻足,聆听着天籁之音。那是我熟悉的曲子,如果演奏者演奏的好的话,就可以把卡门的放荡全然表现出来。我和姐姐也弹过这首曲子,可是经游我手的卡门注定会是淑女,而姐姐就不同,她手下的卡门是那么的放荡不羁。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我忍不住想去看看弹者。

可是任我怎么走,就是到不了近在咫尺的大门,也只好停下来稍微喘口气。

琴声又浮起。那是“阿拉贝斯克作品十八”,犹如风琴的圆滑奏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悠扬传来,那些柔和的弱音有如将人引导到舒曼如诗的“第三号奏鸣曲”,所有的音都沐浴在阳光下,使出了钢琴的极限,像是海面上的波涛,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李斯特的“喷泉”真如潺潺清泉那么幽美,拉哈曼厄诺的奏鸣曲则充满了俄罗斯风味的忧愁与抒情,贝多芬的“月光奏呜曲”犹如在月光闪耀的瑞士琉深湖上随波摇荡的小舟二般异于普通手法,轮廓模糊的和声,悄悄打开了音乐美学意识的门扉,通过树叶的轻微飘动,从不知处传来了钟声,德彪西的“飘过树叶的钟声”敲动了心灵的震撼。

我所知道的钢琴曲并不多,但是这些我全都叫的上名,而且是非常熟悉的,因为这是酷爱钢琴的姐姐,经常演奏的钢琴曲。

 

我继续拼命的走着,那扇门就在眼前。

我喘着气扶在门沿,望向那屋子,寻找着弹者的身影。

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白色的帆布窗帘,白色的墙,白色的兔毛地毯。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床蔓。一切是那么纯洁却又是那么阴冷。

在白色的钢琴前面,穿白衣的弹者双手轻抬,李斯特“爱之梦”三首“夜曲”开始在她指下场起歌颂爱情的乐音。

天哪!那背影,是我所熟悉的背影,还有那曲子,我是那么的熟悉,那是我缠着姐姐第一次教我的曲子,也是我和涛结婚时姐姐送的结婚礼物。

不错,我能肯定,那就是我姐姐,那背影是姐姐的,是姐姐在弹琴。

“姐~~~,”我不加思索的喊着。

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她继续弹着。

“姐~~~,是你吗?你回头看看我呀!”我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

背影继续弹着她的琴,我饶到她后面,手扶上她的肩。那手下的骨感让我心头一震。

白色的长衫下根本没有肉。

钢琴声停止了,我饶到她前面。

“啊!”叫声冲口而出,我用双手掩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眼前的景象让我顾不得想别的拔腿而跑,钢琴腿拌倒了我,我趴在地上。四周开始黑下来。

眼前站着一个人,袍子的四周破破烂烂的,但是……袍子的底下没有……没有脚?

顺着白色的袍子往上望,她胸前全是血,心脏部位是空的,和心脏相连的血管搭拉在胸前,忍住想吐的欲望,我抬头望向她的脸。在那里,一双白眼在盯着我,头发乱蓬蓬的,她的脸上已经能看见白骨了,溃烂的肉挂在脸骨上,还在一块块往下掉。露在外面的脖子已经有将近一半是空的,空的可以看到后面的头发,脊椎露在外面。青光从下面打到她的脸上,她在笑,笑的那么狰狞……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屋内的布置虽然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腐朽的沙发却有着淡淡霉味,墙角的霉斑也令人怵目惊心,厚重的帆布窗帘上布满了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床蔓四周布满了蜘蛛网。

一双如枯树的手向我的脖子袭来,我不停的往后退着,却不敢睁眼望她。

然后我撞上了什么东西,眼前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双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是从后面,我撞到的是她。

好黑,黑暗像是吞食了一切,狂风在屋外呼号,夹杂着雨声和风声,我努力的想掰开她的手,她却依然一丝未动,我奋力的挣扎,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风依然狂猛的嘶吼着,但我却渐渐地听不清楚了,那声音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原本还有力的手脚开始发麻不听使唤,极度缺氧的肺部胀痛得厉害,我的脸色开始发青,双眼也越瞪越大,体温一点一点的流失,好冷、好冷……谁来救救我……

忽然……

“微微,天哪!宝贝,我的宝贝,你在干麻?天杀的,你快把手松开……”

那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夹杂着咒骂声,还有自责,无尽的宠爱……

“微微,快醒醒呀!把手松开呀!快点呀!……”

什么?把手松开?我怎么叫她把手松开?

“微微,宝贝,快听话呀!把手给我,快给我!”

把手给你?我的心动摇了,虽然明知道我的手一松开,那女人的手就会收的更紧,但是我还是动摇了。

“对,就是这样,快松开,相信我……”

相信你?是谁?好熟悉的声音。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我贪婪的吸着空气。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还有我的手,怎么回事?我得救了吗?

身边响起了厚重的喘息声,混杂着咒骂声,“你这个缠人的小东西,天哪!你想吓死我!”

脸上滴下凉凉的液体,我睁开眼睛。

对上的是涛似水的眼睛,他流泪了……

我想去擦他的眼泪,可是手却被他固定在了头两侧的床上。

“涛,你在干麻?快松开我的手。”

涛的黑眸如一潭秋水,冷冷的盯着我,我不禁颤抖,能感受到他在生气,对象却不是我。

“你在干麻?你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吗?”他几乎是用吼的。

恐怖的记忆一下回到脑子里,我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涛连忙松开我,揽我在怀里,“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嘘~~~好了,宝贝不哭了~~嘘~~~。”他轻柔的哄着我,大手揉搓着我的背。

我哭累了,却不敢睡。涛也不睡,柔声的唱歌给我听。

在清晨的阳光打入屋里时,我们俩才相拥而眠。

虽然事后,涛一直对我说,那只是一个梦,可我却一直保持在半信半疑的状态,是梦吗?梦可以那么真实吗?那是姐姐,是姐姐在托梦给我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混乱……


(3)

由于春节,云姨家的佣人全返乡了,所以这几天,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

陆潞对我的厌恶并没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我能感觉到,她不喜欢我。而且她似乎也根本不想对我隐藏她喜欢涛的事实。

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她都会缠着涛给她讲各国的趣事。

“云涛哥哥,你去过很多地方耶!”瞧,她又露出那种羡慕的要死的表情了。

云涛微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头,“你该叫我姐夫。”

她听话的点点头,“是,姐夫。”

涛才满意的笑了笑,“是呀!你知道骆驼吗?”

陆潞的眼睛一亮,猛点着头,“你骑过骆驼吗?”

涛皱了皱眉,俏皮的向我眨了眨眼睛,我不禁莞尔。

“是呀!不过我宁愿不要骑,你知道吗?骆驼好臭,连口水都是臭的!”

陆潞也随即露出很厌恶的样子,“不过,哪里可以骑到骆驼呀?我知道台北一定不行。”

涛转过身,擦着眼镜,“也许吧!不过下次再去埃及那边,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

“埃……埃及?哇!姐夫,你好伟大哦!你是在埃及骑的骆驼吗?”她嘴角的口水若隐若现。

涛似乎毫不避讳,“是呀!埃及!埃及还有三座金字塔是开放的,能看到木乃伊和咒语。”

陆潞终于记得咽口水了,“那……那姐夫,你一定记得带我去呀!”

涛替我倒了杯水,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她高兴的像小鸟一样,在屋子里乱跑,口中还喊着:“哇,姐夫好伟大,我最爱姐夫了……”

涛轻轻的抖了下肩膀,表示无奈,我回以一笑,表明我不在意。

夫妻间最多的应该是给彼此一些信任。虽然才结婚两年,但我们之间就像已经一同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一样。那种默契不是随便一件事情可以破坏掉的。

在那天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做过那个梦,不过那梦中的一点一滴却一直触动我的心扉,时常让我对着窗户发呆。

我曾去过姐姐住的房间,已经烧的只剩灰了,不过很奇怪,为什么只有姐姐的房间被火烧了?为什么别的房间没有受到牵连?难道真的像云姨说的?这间屋子的隔火设施建的非常好?为什么遇到火灾时,姐姐没有自救呢?她难道没有叫喊吗?为什么她不逃呢?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我的视线转到庭院,那里有一片大花园,却一直荒废着。窗户外,涛在和我招手,而她旁边,陆潞在抱着他的胳膊,我挥挥手,回以一笑,转身躺到床上,继续我的思考。

云姨家里其实是很富裕的,那为什么还会让主屋和花园显得这么的不堪呢?

* * * * * * * *

春节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云姨家的寥寥可数的仆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刘妈,她是负责做饭的,她很关心我,看的出不是装出来的,我能感觉到她的真心。

可是我也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关心是特意的,感觉……感觉就好象是欠了我什么东西一样。

而后是管家李伯,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伯伯,平常也就是那么几句话“您早,主人,可以用餐了,是,明白了,”不清楚的人一定以为他是哑巴呢!不过给我的感觉是,他很听云姨的话,云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想,就是云姨让他杀人,他也会照办吧!

在三月初的一个早上,我见到了陆家另外的一个成员,我的堂哥--陆语辰。

他人很开朗,看得出来他很疼陆潞。由他口中得知,陆潞也会弹钢琴,而且弹的很好。

可是奇怪的是,陆潞似乎不是和他很亲。

对于她的冷漠,陆语辰似乎不大能接受,但多数时间,他做的也只有重重的叹一口气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陆潞点名要涛陪她去下山采购,在经过我的允许后,涛不大情愿的去了,我和堂哥陆语辰送他们到门口。

车子蛇行过一个弯道后便望不到了,我先进了大门,堂哥把门关好后跑到我身边。

他很绅士的伸出了一肢胳膊,我笑着对他摇摇头。

他看着我,皱了皱眉,很是孩子气的对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真的被他打败了,我不禁莞尔,最后不得不把手臂伸进他胳膊与身体形成的那个洞洞里,午后的太阳很温煦,我俩慢慢走着,像一对认识多年的老朋友,那种默契让我们的脸上始终挂着笑。

我们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却没因为沉默而变得僵持。

“参加过你姐姐的葬礼后,你和涛就赶快走吧!”他很突然的冒出这句话。

我望向他的侧脸,他依然笑着。我没有在意他说的话,依然漫步着。

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了那个荒废的花园前了,我停下脚步,望向四周,一阵风吹过,我下意识抓紧领口。

堂哥很绅士的把围巾取下来围在我的脖子上。

“以前,陆潞也经常忘了戴围巾。”他缓缓的说着,眼里充满了忧郁。

我担心的忘向他,他回以安慰的一笑。

“陆潞身体不好,”他释然的笑了笑,“你该清楚,这是家族遗传,我们陆家人差不多都有心脏病,因为这个,所以陆潞小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她也不爱说话,而且她六岁前根本就没说过话,我们那时几乎都不报什么希望了,可是六岁后她开始说话了,我还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哥哥”,但她开口说话又怎样呢?顶多证明她不是哑巴,因为她根本不会和我或者妈以外的人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借此平复着什么。我想着那个天天缠着涛的女孩,会是堂哥口中那个有交际障碍的女孩儿?她以前真的有那么文静吗?

“你们来了以后,陆潞似乎变了许多,她变得开朗多了,可是……”

“别想太多,我想只是你们兄妹好久没见面了,所以才生疏的。”我安慰着他。

“也许吧!”他又叹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花园,为什么荒废着?”我开始试着转移话题。

他回头望向花园,随后严肃的说道:“你……你相信鬼吗?”

“鬼?”我的视线也飘向花园。

“恩!”他点点头,“信不信由你,那个花园经常有鬼出没,谁还顾得上去打理它呀!家里的仆人都是因为那个才走的,也只剩刘妈和李伯了,不过他们也见过的,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他们,不过他们可不一定说呀!”

我们看着那个花园,阴风袭过,让我开始有些相信了。

“走吧!”他开始移动脚步了,我也跟着他的步伐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主屋门口,云姨正在守侯着,看到我们回来了,才迎向我们。

她拿了件披肩,热心的披到了我身上,“这是云姨亲手打的披肩,本来想送给小菲的,可是……”

她用衣角擦了擦眼泪,我望向堂哥,他的眼睛在说,‘快收下吧!’

“好漂亮,云姨,我好喜欢哦!”我开心的抚着披风,笑声如银铃般散开。

云姨来不及说什么就跑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想她又哭了。

堂哥给我我一个‘一切有我放心’的眼神后,便循着云姨的脚步追上去了。

晚饭前,涛终于回来了,看他疲倦的样子,我想陆潞一定是带他走遍了台北市吧!

他望向我的披肩,然后不悦的皱皱眉。

我拿给他看,并告诉他是云姨送的,他却眼尖的指着一块儿油给我看。

我开始皱眉,心想,这油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呢?

涛拿出清洗济开始揉搓着,并拿给我看,根本就下不去。

今天,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窗外黑漆漆的。

而我感觉窗外,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看,让我不禁抖了一下。

但涛后面的话,彻底的让我吃了一惊!

“这是尸油,是尸体在燃烧后才会产生的液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蹭上的?你知道吗?这会引来冤鬼,要了你的命。”

什么?尸油?我吃晚饭前明明没有这块油的,可是晚饭后,大家都在,是谁?到底是谁想害我?


(4)

“涛,你怎么那么肯定那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鬼尸油?”

我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慌乱,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呀!不是他们,一定不是他们做的,可是,不是他们还会是谁呢?

涛拿出了打火机,往披风烧去,我看着那烧出的火焰,纯红色的。一般说,火光只有黄色的或青蓝色的,最多是橙色的,怎么可能会有纯红色的,好象鲜血一样的火苗呢?小时侯听妈妈说过,只有一种东西发出的火光是红色的,那就是鬼火。

鬼火?我的心被这两个字惊得一颤,涛把已经烧得破烂的披肩扔到了窗台上,然后,天哪!他在做什么?

我急忙跑过去制止他愚蠢的行为,可是显然已经晚了,鲜红的血滴在了披肩上,瞬间,一屡青烟冒了出来,然后顺着窗户缝儿钻了出去。

我被吓到了,那浑浊的青烟是什么?

涛的手还在流血,我取来毛巾裹住他腕子,他笑着,如释重负的笑着。

是涛救了我,也可以说是他的血救了我,不过这驱鬼的招数他是从哪里学的?

我开始怀疑他的职业,一个医生?医学院难道也教驱鬼吗?

默默的看着他,一股不安痛彻心扉,我开始怀疑他了吗?不,涛不可能骗我的,就是全世界都骗我他也不会骗我的。

可是……

医生的薪水很高是吧!高的可以住别墅区开保时捷?高的没事就跑去国外旅行?

我的直觉告诉我,涛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涛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轻轻的把我揽入怀。

“微微,有些事情我想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但别怀疑我好吗?你知道这会让我伤心。”

我抬头看他,却不发表意见。

但随即他脸上的遗憾让我痛心,他企求的眼神让我迷惘,不加思索的,我点点头。

可是他却没有预期的快乐,难道我已经失去他了吗?

“对不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我低下了头。直觉告诉我,如果这次我不认错,我将会后悔一辈子。

他随便的胡噜一下我的头发,然后跪到我面前,笑的很灿烂,一赶前面谈话的阴郁。

“没关系。”他淡淡的说。

“谢谢。”我咬了咬下唇。他还是微微一笑,像个天生的贵族。

忽然,我想起来他的手腕还没处理过,便推开他,去借药箱了。

虽然背对着他,但我却能感觉到他蜜一般的情意,他含情的目光,正对着我的背影。

这是我们婚后的第一次不愉快,我相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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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似乎所有人都睡得不大好,只有云姨红光满面的,早早的给大家起来做饭,她可是很少下橱的。

看着她水白细嫩又粉扑扑的脸,,我和陆潞都忍不住问她养颜的秘诀,可是两个男人却始终眉头紧锁。

晚饭后,大家一起聚在小客厅看电视,云姨准备了水果和点心,大家边吃边聊。

陆潞手中拿着一块儿杏仁酥,嘴里还塞着半嘴的橙子,这样,还不忘了说话。

“妈,你最近好象越来越年轻了,快说说,是不是偷偷去哪家美容院做美容了?”

云姨听了这话,笑的差点合不拢嘴,声音轻扬,眉飞色舞的回着。

“你妈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哪儿有什么闲情逸致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美容院呀?”

“可是妈?你真的很不对哦!你看看你红光满面的,难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她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对呀!妈,你最近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堂哥也似笑非笑的问着。

云姨撇了堂哥一眼,还没好气的说着,“什么叫吃错了什么东西?你见过吃错了东西还能红光满面的?”

说完便径自上楼了,而陆潞依旧吃着她的东西,堂哥和涛却眉心微拢。

我看着他们,涛的眼神对上了我的,随即又换上微笑面孔,拉我上楼睡觉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醒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哔~~哔~哔~”

我的手机响了,短信?是涛发的,“宝贝,有事找你谈,到楼下花园。”

我看着外面的天,不是很黑,而且有月光,应该不会有鬼出现吧?

估计涛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谈,不然也不会深夜叫我到花园谈的。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穿上衣服,顾不上什么鬼不鬼的,便向楼下冲去。

路过门口的小客厅里,包括李伯和刘妈,所有的人都在,当然除了涛。

看到我要出去,云姨停下手中翻麻将的手,朝我这边大声的叫着,

“微微,这么晚了你要去干麻?”

我愣了愣,我出去干麻?总不能说涛约了我在花园谈事情吧!又有什么事情是在房子里谈不了的?

“云姨,涛呢?”

云姨看看墙上的挂钟,“云涛下午你睡着了就出去了,也不张罗打个电话回来,这孩子……”

随便撤了一个理由,我笑着对云姨说:“云姨,我在屋里呆得实在是闷的慌,想去院子里走走,正好也顺便迎迎涛。”

云姨望向我,又看看手中的牌,“快点回来,别走远呀!呀!自摸一条龙,和了,哈哈!”

随便的应了一声,我走出玄关。却始终没注意一双背对着我的手。

脚步飞快的走到了花园,我在四周张望着,轻声呼着,“涛?你在哪儿?”

“涛,我来了。”

“涛,快说话呀?”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唇齿间吐出的气息随着夜风的传送冷硬的逼近自己的耳里。

我盯着黑丫丫的枯树丛,隐隐发现又双绿瞳在漆黑的树影后面隐隐的发亮。

怔了几秒,我便毫不迟疑的走过去。虽然知道那树影后的一定不是涛,但此刻的我已经被好奇心驱使的开始缓缓移步了。然而,才夸出几步,那双绿瞳的主人就出现了。

几乎是在看到它的同时,我的脑子便呈现一片空白,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只能静静的杵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那是鬼!

毫无预警的,那双绿瞳的主人向我扑来,大口张着露出利牙!

由于背着光的原因,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是我却清楚,这身形是我所熟悉的。

月光打在她的牙上,返着冷冷的青光。

我已经震惊的无法动弹了,双腿在寒风中打着颤,分不清是被冻的还是害怕。

被她扑在身下,我本能的推着她的头,拒绝着她的牙齿靠近我的脖子。

忽然一阵红光在我面前泛开,那鬼吃痛的从我身上翻身,哀号一声,颓然倒下,伏在草地上喘着气。

这次,我看清了她的长相,然而,怎么……怎么会是她?

涛出现了,我隐隐的看见他被刘海遮住的额头泛着一簇殷红的火苗,还在随着风舞动着,晃若真的一样。难道刚才的红光是他发出的?

涛站在女鬼面前,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伸出指天,其他三个手指自然成拳,仿佛在念着什么咒语一样。

不久,女鬼便痛得抱头,在草地上打滚,然后他身边的空间开始扭曲成一个洞,一股恶臭冒了出来,女鬼便凭空被吸了进去,洞不见了,一切恢复平常。但一切都发生的是那么快,快得让我来不及喘息。

我虚弱的靠着树,滚烫的液体从我的双腿间流出,染红了裙子。我感觉,什么美好的东西正在从我身体中一点一滴的流失。

我缓缓的举起右手,气若游丝的唤着,“涛……”

忽然,脑子像被侵袭了一般,我缓缓的顺着树干滑下。

在还没接触到地面时,我落入了一双羽臂中,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记得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救……救孩……孩子……”

然而黑暗最终攻占了我的世界,我在黑暗中独自漂流着……


(5)

昏昏噩噩的走在仰德大道上,四周泛起粉红的雾气,天空也是红的,仿佛被火烧着一样,四周是显得那么的空旷,我环顾着四周,想寻找一处我所熟悉的地方。

这里没有人,有的只是一双双泛着绿光好似眼睛的东西,它们眨呀眨的,在天空中随意的飘着。

空气中传来稀稀碎碎的哆泣声,我仔细听着,那声音来自我身边,我寻找着。

四周还是那么的空旷,没有人,甚至在我踩着的这片空地上,干净得连块石头都找不着。

那声音在慢慢的扩大,离我越来越近了,可是我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粉红色的雾气渐渐淡了,在浓雾的尽头,我发现了她。

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双手在地上摸索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缓步移向她,却还是停在她三米开外的地方。

“恩……恩……”她在哭。

我正在考虑是否上前,她的声音就传来了。

“小姐,我丢了东西,你能帮我找找吗?”那声音是那么的沙哑,仿佛出自一个老者。

“你丢了什么东西?在哪儿?你在地上摸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呀!”

我环顾着四周的地面,空旷的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是吗?我不知道呀!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摸呀摸,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摸到它。”

“是吗?那你不要在这里找了,你面前的地上什么都没有。”我诚恳的说着。

她笑了,“呵呵……”

“你笑什么?”我愣了愣,随后好奇的问她。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年轻人骗人可是不好的哦!谁说什么都没有的,你看我不是找到了吗?”

啊?她找到了,可是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我刚想开口反驳,她就转过身来了。

“呃……”我捂住口,拼命的平息着我胃里的东西。

“你看,我不是找到了吗?呵呵……我终于找到我的心脏了,你看呀。”她笑着,手里正拿着一个血淋淋的心脏,血水随着她手的摇摆,滴溅在我面前的地上。

我屏气看着她,那是一张属于年轻人的脸,只是好象被什么利器划花了,早已看不清长相了。她是瞎子?也许算吧!不过她的眼睛根本就是两个黑洞,哪里有眼球呀!她还是笑着,笑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恐怖,恐怖得我甚至忘了呼吸。

我拼命的喘着气,看着她胸口的大洞,那里正汩汩的冒着血,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袍子,血管在她胸前随意的搭拉着,她还在高兴的笑着。

“你快看呀!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她缓缓的向我面前走来。“来,快过来,我把我的宝贝让你拿,不过你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

眼看她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已经浮到了嗓子,身体摇的像寒风中的小树。

在她的手摸向我的手时,我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啊……”一声尖叫,她仿佛被我吓到了,动作停止在我身体前十公分处。

我转开身就跑,尽我最大努力的跑。

她在我身后追着,“你别跑呀,我好孤单,你留下来陪我好吗?微微,你是微微吗?你别跑呀,你等等我,我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了,我确定她没有跟上来,在极度恐慌中的我,当然也没听到她叫我的名字。

“呼……呼……呼……”我喘着气,看向我身后,空无一人,才放下心来。

转身一看,我已经到了一座大门前,门口俨然站着个人。

再定睛一看,那不是云姨家吗?而门口站的是姐姐呀!

“姐……,姐……,”我唤着她,但却对她的静默感到不解。

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慢慢的移向她,然后伸出双臂拥抱她。

可是却意外的拥抱到了空气,面前没有人,我再看看四周,除了那扇门什么都没有。

“姐,你在哪儿呀?姐,你出来见我呀,姐,我是微微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对着四周叫喊着。

可是这里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我吸吸鼻子,抹掉脸上的眼泪。

走到大门前去敲门,我的手奋力的向大门敲去,可是门却随着我的手自己慢慢的开了。

一切显得这样诡秘,但我却顾不上害怕了,现在的我心里只想着姐姐。

迈过门槛,走进院子,里面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原本荒芜的花园此刻却开满了瓜叶菊,一大片一大片的,各种颜色的都有。

院子里一对男女在嬉戏着,她们玩儿的那样开心,而远处主屋的门前,正站着个贵妇,抚着自己已经圆的不成样子的肚子,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看来是马上就要临盆了。虽然站的很远,但是很意外的,她们脸上的表情我都能捕捉到,该不是自己成了千里眼了吧!

就像现在身怀六甲的美丽少妇,眼里就有数不清的哀怨与浓情,然而,那少妇,竟然是云姨,虽然脸上少了皱纹,多了些许稚嫩,但还是能认出,那是云姨。

往远处的花园望去,那里一男一女正在互相追赶着,那女的我不认识,但是那男的,不论从眉宇间的气质,还是从那身型看,再配上那张脸,俨然是堂哥陆语辰。

天哪!怎么这么乱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云姨身边已经多了个男孩儿,那……那,那是堂哥小时候,没错,我见过照片的。

云姨牵着小男孩儿走进主屋,我目送着他们。

忽然一阵风吹过,我双手捂住脸,当再睁眼的时候,院子已经恢复成一片荒芜。

一卷卷云袭来,天一下子黑了下来,我看到远处的花园的枯树上吊着个人,是上吊吗?她的身体还在随风左右飘着,天!是先前的那个和堂哥在花园嬉戏的女人。

我下意识的颤抖着,而主屋门前,云姨正在喊着我,“微微,吃饭了!”

我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往主屋走去。

屋里的小客厅里,饭菜已经上了饭桌了,涛走向我,询问着我的去向,然后把我安排到他身侧,温柔的从云姨手中接过一碗饭来。

看着他一如往常的笑,我的心平静了许多。

我平静的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饭。

可是,随后盯着那晚饭的我,脸一下子就刷白了。那哪里是饭呀!是一只只蛆呀!还是活的,在碗里不停的扭动着。

同时,一盘菜的盖子也掀开了,浑着恶心的气味,是脓水煮老鼠。

我干呕起来,放下碗就冲上楼,只听见楼下传来声声大笑。

还有涛尴尬的解释,“云姨,厄,对不起,我想微微她只是害喜罢了。”

然后又是哄堂大笑。

夜是那么黑、那么长,我在地板上坐着。

涛进门了,径自解下领带,然后自己上床睡了。

我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的他绝对不会不管我的。

我走向他,他已经睡着了,还在说着梦话,“陆潞,你好香,你比你微微姐好多了,我会和她离婚和你在一起的。”

泪水一下子决了堤。我尽力捂着自己的嘴,不发出声音。

涛的眸子却一下子睁开了,他还是笑着,只不过笑意并没有到达眼睛。

他靠在床头,冷哼着说着:“怎么了?微微你都听到了?”

我震惊的无法动弹。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离婚协议书,“签了吧!”他口气淡漠的说着。

我虚弱的软倒在地上,可是手边却摸到了什么东西,漫不经心的举起一看。

那是一段骨头,像烫手山芋一样,我把它扔在了地上。

涛捡起了骨头,然后诡异的笑了笑。

“我就说你不适合做我的女人吧!一根肋骨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涛,你说过你爱我的!”此时的我像个怨妇一样,口气中多了指责。

他挑了挑眉,不大热中的说着:“是吗?我怎么不记得?离婚吧!我根本不爱你。”

“不,可是我爱你呀!我不能离开你呀!”我拼命的摇着头,可换来的却是他一阵阵的大笑,还有怜悯的眼神。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呀!涛,我是真的爱你呀!尽管我以前没说过,但是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爱你呀!”

此时此刻,在他就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的爱他,甚至离不开他一步。

“你真的离不开我?真的不能和我离婚?”

以为会有什么转机,我拼命的点着头。

然而他却狰狞的笑着,走到我身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

“那么,我只好杀了你了。”他举起刀,向我刺来,我诧异的张大眼看着他。

在此刻,我不挣扎,像个已经没有心的陶瓷娃娃。

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然而却没有疼痛袭来。

睁开眼,涛被一片红光包围着,正在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着,一会儿便裂成碎片消失了。

红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不一会儿,房子就不见了,而我正置身在一片空地上,正如我来的时候那片空地一样。

四周好黑,天上没有月亮,远处一片红光向我袭来。

我不逃,直觉告诉我,那红光对我无害。

红光离我越来越近,被红光包围的是一只狗,白色的狗!

不对,那……那是狼,一匹白狼!

“淘淘?”我自言自语着。

白狼仿佛听到了,“呜”了一声。

天哪!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我十年前遗失的宠物--淘淘。

而现在的他变得又漂亮又健壮,全身散发着属于王者的气息。

淘淘走到我身边,轻轻的舔了舔我的手,然后拉我的裤腿。

“要我跟你走吗?”我询问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淘淘好象是听的懂人话的。

他点点头,我站在他身侧,全身也笼照着一层红光。

而我们四周飘着一双双绿色似眼睛的东西,却不敢靠近我们。

我们走着,一如十年前,在黑暗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金黄色的洞口。

我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而淘淘跟着我。

在那个洞前,我仿佛听到了淘淘和我说话。

“赶快回去吧!你丈夫很担心你,下次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还没来的急消化它话里的意思,也还没搞清话是谁说的,我就被那个金色的洞吸进去了……


(6)

四周飘着浓郁的来苏水味儿,耳边传来争吵声。

“先生,你节哀吧!尊夫人已经逝世了,五个小时前她就已经没有心跳了,你再坚持也没用的。”

“不会的,这个时代已经不会出现因为流产而死人的事了,你们这些废物,当我什么都不懂吗?告诉你们,我也是医生!”

“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尊夫人失血过多,且尊夫人的血是AB阴型的,血库里根本就只有200 cc这种类型的血浆,我想,这都是夫人的命呀!”

“可是,后来别人不是捐了800cc吗?难道还不够吗?”他边说边望向陆语辰。

“不够呀!”护士失望的叹了口气。

“医生,再抽我的。”那是陆语辰在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如果再抽你的话,恐怕那个救不活,我们又要抢救你了。”

“医生,可以抽我的。”这个声音是陆潞的。

“不行,这位小姐,你几个月前才做完心脏手术,所以不行,真的要献血的话,我恐怕到时我们还得费力抢救你了,你们还是放弃吧!”

“不,医生,微微一定会醒的,我相信她!”这个是涛,听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坚定!

大家在讨论中,谁也没注意远处病床上的我……

“哔……”心电图开始从一条直线变得有起伏了。

病床边传来了个女声,“天哪!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病人心跳和血压在开始恢复……”

在欢呼声和释然的喘息声中,我却又沉沉的睡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我正躺在涛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真好,他没有离开我,还在我身边,还好那只是个梦!

像是已经察觉到我已经醒了,他抱紧我,眼角有泪。

“微微,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点点头,随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孩……孩子我没保住。”

他摇摇头,轻吻我的头发,“你知道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

一句抱怨的话却不带一丝埋怨。

我扎在他怀里,感觉到他在怪我。

他笑笑,然后把我的脸挖出来,面对面的,他的大手扶着我的眼泪。

“所以,上帝也好喜欢他,才带走他的,你明白吗?我们的孩子是个天使了,他在上帝的身边当天使,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上帝,他太专横了,跟我们抢孩子。”

他是在安慰我,他没有怪我的意思,好感动ing。

“我爱你,别离开我。”我轻吐着爱语。

我几乎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了一下,随即他还给我的是无数缠绵的热吻,“我也爱你,我的宝贝。”

“咳……”门口传来不受欢迎的的声音,医生来量血压了,虽然是夫妻,但是被外人撞上这一幕,我也不自觉的红了脸,而涛却爽朗的笑着。

量完血压,医生很自觉的走了出去,然后轻带上门,门还没关严前,他不忘叮嘱一句“病人才醒,千万别做的太过分。”

我和涛相视一笑,他两手一摊,冲我扮了个鬼脸,逗的我一阵开心。

许久……

“微微,那天晚上你干麻一个人出去?”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轻吐着疑问。

“啊?不是你发短信给我的吗?”我的脑子里也打了个结。

“我发短信给你?不可能,你知道我从来不发短信的,我有事找你只会打电话。”

“可是的确是你的手机给我发的短信呀!”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短信怎么发,再说,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带手机出门,又怎么会是我发的?”

疑问,全是疑问,到底那个短信是谁发的呢?

这次的谈话因为云姨到来而打断了,所以我们并没谈出个结论来。

按理说,我的病住两个星期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可是涛坚持要我住两个月,我不明白原因,但也听他的话留下了,因为他是医生嘛!

两个月后,我回到了云姨家,大家在主客厅开了个小宴会,请了云姨家的几个朋友,但是我都不认识。

我和涛讲起了我住院时做的那个怪梦,在场的人听了全被吓的夜里不敢回家了,而涛却没什么表情,反到是云姨,脸刷的就白了,早早的就回屋睡了。

而宴会因为云姨的缺席,冷清了许多。

第二天,云姨就病倒了,而固执的她坚持不看医生,只说自己是吃坏了肚子了,不过大家都有吃一样的东西,怎么我们就没事呢?

随后,涛在刘妈房间的门口捡到了一小包药粉。

云姨病的越来越厉害了,陆潞和陆语辰天天守在她身边。

这天,云姨意外的精神好了许多,她把我们招到身边,包括刘妈和李伯。

云姨的脸白的像纸一样,再没有先前的红润了。

她一直重复着两个字“报应”,她说这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在大家面前,涛拿出了那包药粉,然后当着大家的面递到刘妈面前。

从刘妈震惊的表情中,可以猜出,那包药粉的确是她的。

“怎么会在您这儿!”刘妈恭敬的问着,然而眼神间的慌乱却透着心虚。

“为什么这么做?”涛所问非所答。

“啊?白少爷,你在说什么?刘妈我年岁大了听不懂呀!”刘妈还在闪烁其词。

陆语辰从云姨身边走过来,接过纸包,并询问着:“什么东西?”

涛托了托金丝眼镜,然后慢条斯理的说着:“AS2O3。”

“什么?”像是没听清楚一样,陆语辰又问了一遍,但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阴郁了。

涛慎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字的又重复了一遍,“三氧化二砷,AS2O3,你没听错。”

这时大家全听的云里雾里。

我轻问出声:“涛,你们在说什么?说清楚点!”

几乎在我说话的同时,堂哥以高于我音量的声音询问着涛,“你确定?那么纯度呢?纯度是多少?”

 

涛双手一摊,耸耸肩,“不是纯的,至于纯度我不知道,估计不会高于50%,不然你想云姨现在还能好好的躺在床上吗?”

堂哥气得大吼,“刘妈,我们陆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此刻的刘妈只能任堂哥晃着她的身体,眼神空洞。

“辰儿,别难为刘妈了。”云姨在床上唤着堂哥。

“对呀!语辰,刘妈不是主谋,她后面一定有人指使她的,别难为老人家,还是先和大家说清楚比较好。”涛抱住他劝着。

堂哥又守到云姨身边,而刘妈的身体却软倒在地上。

涛尽量用大家都听的明白的话解释着。

“三氧化二砷,也就是AS2O3,这种东西一般都用作制造毒剂,就像杀虫济这类东西。然而不纯的三氧化二砷就是我们民间一种非常普遍的毒药,就是“砒霜”,砒霜这种东西,其实少量的服用是美容的,所以前些天大家才会觉得云姨特别漂亮。但是,如果坚持每天服用的话,就等于是慢性中毒,药力积攒到一定分量就会毒发,最开始的症状就是上吐下泻,就向前些天云姨的症状一样。”

在涛陈述完后,刘妈已经泣不成声了,而整个屋子都充满了阴郁,让人喘不过来气的阴郁。

看着刘妈老泪纵横,大家谁也不忍怪她了。

涛抱紧我,他的手心充满了汗,他在紧张?向传给他力量一般,我握紧了他的手,他安慰的朝我一笑。

他带我上前,满脸堆笑的看着陆潞,犀利的眼睛从圆框眼镜后审视着她。然后说了一句使在场所有人震惊的话。

“那么陆潞,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指使刘妈这么做吗?”

四双眼睛一致的看向涛,那四双眼睛里都写着震惊。

只有刘妈看着陆潞,任人都能看出她无辜的眼睛在说,“你清楚的,我什么都没说。”


(7)

“姐夫,你在说什么?”陆潞无辜的看着涛,大眼中满含着泪水。

而云姨在震惊后,也一脸不信的看着涛。

李伯一如往常,依然是那副淡漠一切的样子。

“对呀!涛,你在说什么?”我抓住他衣服的前襟,质问着他。

涛把我揽到身侧,然后又一一的望向全体,最后落到陆潞身上。

“你根本不是陆潞,我没猜错吧!”他幽黑的眼神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

而陆潞也异常的平静,除了脸上未干的泪痕外,她没有其他多余的表现。

此刻的她冷静的完全不象一个二十岁的少女。

“姐夫,你在说什么,那是我妈呀!为什么要诬陷我呢?我没有串通刘妈害妈呀!”陆潞掩面而泣。

“对呀!云涛,陆潞是我女儿,我不相信你,你是骗子。”云姨已经激动的在床上半坐起身来。

“云姨,你可以自己想想,陆潞是你一手带大的女儿,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她,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你不会感觉不到的。”涛不疾不徐的说着。

“陆潞有什么变化?她还不是那个样子,她还是我的女儿!”云姨坚定的说着。

而让人意外的是,陆语辰站出身来,他一边安抚着母亲,一边低头说着。

“妈,你难道不清楚,这个陆潞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陆潞了?这也难怪,她还是一样的缠着你。在您看来,她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对我就不一样了,陆潞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呀!她小的时候我陪她的时间甚至比您还多呢!可是这两年,陆潞的确变的我都不认识了,她开始不爱理我了,有时我真怀疑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姨震惊的望着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陆潞,您还记得陆潞不吃葱吗?而且她一吃葱还会吐呢!但有一次我却在吃饭时看她专门挑葱吃,陆潞天生不爱说话,可是这个陆潞似乎活跃多了。当然这点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您从她生活中的点滴还看不出来吗?”

堂哥抬起头,他的脸上也挂满了泪,的确,让他亲口指正面前的人并不是他一向疼爱的妹妹,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呀!

“这些习惯是会变的呀!”云姨慌乱的撤着理由。

堂哥胡乱的抹着眼泪,定睛望着云姨,然后又转向陆潞,阴冷的望着她。

“妈!你错了,别在找理由了,你心里清楚,那个站在你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陆潞。那么我面前的这位小姐,你到底是谁?”他阴冷的说着,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是陆潞呀!你们不要听外人胡说呀!”陆潞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涛不疾不徐的接口,“你不可能是陆潞。”

“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她几乎用吼的。

“证据?那恐怕得去冥界找了,因为她的灵魂已经超度到冥界了,也许现在已经投胎了吧!”

“你……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个骗子,地地道道的骗子。”

“骗子?我是不是骗子你心里最清楚,我是个一流的阴阳师,我的工作是送所有危害人类的妖魔鬼怪下地狱,另外我也会引渡一些无法顺利到冥界的灵魂。”

“还说不是骗子,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阴阳师。”

“涛说的是真的,你不是陆潞。”我坚定的望着陆潞,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见过陆潞的灵魂,就是她在花园里攻击我的,所以……我们的孩子才会……”

我扎到涛怀里漠漠的流着泪,涛安抚的拍拍我的背,接下去说着。

“我想,正是因为你占用着陆潞的身体,才让冥界一直认为陆潞一直活着,这样,她的灵魂就只能在这世上飘着,无法到冥界安身,也无法去投胎,她才想要害人。”

“你胡说,我就是陆潞,你们夫妻两个一定是串通好的,我和你们有什么仇,你们要这么害我。”

涛坚定的摇摇头,“你根本就不是陆潞,这个你心里明白。”

陆潞依旧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你们知道为什么陆潞喜欢接近我吗?”涛邪笑着。

大家惊愕的看着他。

“一般的人身上都有一种难闻的骚味,而修道之人身上就淡一些,而我身上就几乎没有那个味儿!”

他眼睛瞟向陆潞,眼角含笑的说着。

“陆潞小姐,我说的对吗?”

陆潞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虽然你现在有身体了,可是那毕竟是别人的身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极怕人的接触的,你都和别人说你有洁辟,所以害怕别人的接触,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对吧?”

陆潞的脸刷白如纸。

“我知道你是不怕我的碰触的,所以我没办法去印证这个,所以我需要一个志愿者!”涛看向大家。

“我来,”陆语辰站起身来。

“如果你不是借尸还魂,如果你是我妹妹,如果你想证明他们说的话是诬陷你的,你就不会逃避我的接触,对吗?”他看向陆潞。

然后慢慢的向她走去,陆潞也随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

“不要,你不要过来!”陆潞终于有些紧张了。

“还说你是我妹妹?我妹妹不会逃避我的碰触,她是我抱着长大的!”

“哥,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哥,你……你相信我!我是陆潞呀!”陆潞开始大喊大叫。

“我妹妹讨厌别人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手伸向陆潞。

“不--”陆潞逃避着。

陆语辰愣了一秒,他似乎真的听到妹妹的求救。

但是最后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

他的手伸向缩在墙角的陆潞,在离陆潞几公分的地方。“不---,我说了,你不要过来,我什么都告诉你。”陆潞脸上满是泪水,她可怜的吸吸鼻子。

语辰看向涛,想争得他的意见。

而在这时,陆潞的脸转哭为笑,她的指甲凭空长出十公分,就要袭击语辰。

涛大喊一声,随后一道红光逼向陆潞,陆潞被封在了一个粉红色的罩子里!

语辰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得远远的。

大家还震惊着,只见陆潞抱着头痛苦的喊着。

“别折磨她了,云涛,那是我女儿的身体呀!”云姨老泪纵横,此时的她仿佛又老了十岁。

涛微笑着讹首,随后站到罩子前,蹲下身问着。

“你还是说吧!可以少受点苦!”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个恶魔,邪笑着,他还是我我认识的那个涛吗?

我震惊的望着他,涛发现了我的怕。

随即收起那屡笑,然后手一挥,罩子变得透明了,他走向我,依旧习惯的把我拥入怀。

而我也安心的靠在他胸前,聆听着他的心跳。

陆潞不再痛苦了,只是伏在地上喘着气,她笑了,笑得很惨!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好,那我就告诉你们!”

她望向每个人,随后落到云姨身上。云姨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

“我是微微的姐姐,我是陆语菲。”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爆开了,她说什么?她是姐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姨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微红的双眼瞪着陆潞,双肩在不停的抖着。

李伯的脸上有了个奇怪的表情,但是只是一闪,随后他又恢复平时的样子。

刘妈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而语辰一脸无辜的望着涛,好象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涛却还是微笑挂脸,随意的爬了一下头发。

大家最后同看向陆潞,不,也许姐姐,等待着她的下文。


(8)

陆潞双手撑地,低着头,她的头发让我们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当初奉母亲的命令来这里与这边汇合,刚来的两个月,大家都对我很好,他们很关心我,但随后我发生了一些小事故,让我开始怀疑她们了。”

“在来这里一个多月的时候,陆潞根本就不怎么理我,后来有一次我在缝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她却很热心的替我拿开了针线,然后让我休息。其实,她是拿着那针上的血去化验我的血型去了。我开始以为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我,长了就好了,谁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我们陆家的人天生心脏不好,陆潞也一样,所以当我来这儿的第一天她就想着要挖我的心,她要把我的心脏移植给她。她的心脏在两年前做完手术后就一直不好,顶多可以再活五年。这两年她再不停的找着心脏捐献者,可惜没有。所以她后来才盯上了我。还有云姨,她竟然不顾别人的死活,用别人的器官来救自己的女儿。”

“我后来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想逃走,可却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把我关在了地下室里,为了怕我逃走,他们还残酷的挖了我的双眼,每天,有人负责给我送饭,但是仅限于此。他们折磨我却不让我死,我知道她们一定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果不其然,在一个月后,她们在我活着的时候就挖了我的心脏给了陆潞,可是陆潞不争气,没挺到那个时候,我曾发过誓,我一定要报仇,所以我占用了她的身体,我还是很心软的,念在他们挖我心时给我打了麻药,并没有让我太痛苦的死去,所以我并没有很快的要了他们的命,我也要他们一个一个不知不觉的死去!”

云姨已经听的浑身颤抖了,我也听的毛骨悚然,而涛脸上还是挂着无害的笑。

他的手臂紧紧的揽住我,我被他抱的有些疼了。

“不可能,任何一家医院都不可能接受这种手术的。”涛淡漠的说着,口气里尽是不信。

这时,语辰堂哥却抓住了李伯,“是你做的对吗?你竟然帮妈和妹妹做出这种事来?”

陆潞无奈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不疾不徐的说着。

“李伯名义上是陆家的管家,实际上是陆家的私人医生,而在陆家的地下室也有着一个可以媲美医院的手术室,大医院当然不会做这种手术了,可是自己家里就可以了。”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涛。

涛静默的看着她,双手拍着,似笑非笑的说着:“故事编得很好。”

陆潞诧异的张大双眼,“你不相信?呵~~~那好,你可以问问云姨呀!微微,你去问问云姨!”

我望向云姨,她低着头,“云姨,她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声音几乎颤抖着。

云姨随意的点了点头,却始终不抬头。

我挣开涛的怀抱就跑向陆潞,我相信她就是我的姐姐。

涛一把拉回我,把我紧紧的固定在他的怀里。

我还在挣扎着,而涛却始终不放手。

“微微,冷静点,她不是你姐姐!”他耐心的劝导着我。

“不,她是姐姐。”

“她不是,她要是你姐姐就不会害你了。”涛大喊着。

什么?她害我?我终于冷静下来,而涛也松了松手,在他手下我的手臂已经有点泛青了。

“你还记得那次尸油无缘无故的沾到你披肩的事吗?”我们互相望着。

我点点头。

“其实那条披肩不是早先云姨给你的那条。”

他在语辰堂哥耳边絮叨了几句,随后堂哥出门,大约两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多了条披肩。

我盯着那条本该已经烧成灰的披肩,诧异的望向涛。

“这条披肩是语辰送回来的,他说在陆潞的房间找到的。”

“可是,早先那条是……?”

“早先我们烧了的那条其实是陆潞的,而这条才是你的,云姨在每次打完一件东西时,很习惯在这些东西上留下要送的人的名字,你看这条,是YF,就是羽菲的意思,这是早先送你的那条,也是云姨打给羽菲的那条。而我们烧的那条上面也有两个字母,就是L L,我想应该是陆潞的意思,我在烧的时候还在想那个是什么意思,到那天语辰把披肩送回来时我才明白了。”

“那你……”

“我想是陆潞趁我们不在房间时换了披肩。”他不疾不徐的说着。

“而且,我想那个短信也是陆潞发的,因为全家上下也只有她会用手机短信的那个功能!”

陆潞不再可怜的低着头了,她站起身,全身散发着绿雾,眼睛冒着可怕的绿光。

“看来你也挺聪明的?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陆潞狰狞的笑着。

涛摇摇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住我是一个阴阳师就可以了。”

“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陆语菲的?”

“呵呵~~~~这个嘛!因为你太活泼了!”

“我太活泼?就因为这个原因?”

“对,就因为这个原因。我曾经看过陆家的家谱,凡是陆家的女儿全都对外人没好感,进而给人少言寡语的感觉,她们不会和刚认识的人说一句话,却会缠着熟悉的人说整夜的话。而你,在我来这里第一天时,你就热络的和我聊东聊西的,你说这还不够让我怀疑吗?”

“这还不好解释吗?因为你是我妹夫呀!所以我才会和你很熟的!”

涛伸出食指晃了晃,“你为什么和我熟,还不是因为有了微微这层关系?你难道不觉得你似乎应该和她更熟一点才对?可是你非但不理她,并且好象还对她有敌意。你的大哥你也不理,种种迹象表明,你根本就不是陆家的人。”

“你倒是挺聪明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是吗?夜菊?我没猜错吧!你应该是华夜菊吧!”

几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除了我外,大家全都震惊了。

她也一惊,随后坦然的承认,“呵呵~~~~~`不错,我就是夜菊。”

“你是因为云姨当年赶你出陆家,逼你在花园上吊自杀才来报复的?”

“没错,你猜的很准。”她赞赏的点点头。

“我想你在两年就开始借用陆潞的身体了。”云涛也继续说着。

“对!”

“呵呵,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哼!我当年和陆潞的父亲陆成真心相爱,却没想到罗美云(云姨)竟然趁着他不在家把我赶出门,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选择死这条路!但是就是我死,我也不能让罗美云高兴了,我要让她永远活在我创造的阴影中。哈哈哈哈--”

一直没有开口的云姨轻走下床,站到她面前。

“夜菊?其实阿成他根本就不爱你。”

“你说什么?”陆潞红的眼看着云姨。

云姨摇摇头,“他一直爱的是我,你以为那满园子的瓜叶菊是为你种的吗?不是,那是因为瓜叶菊是我最喜爱的花。”

“你胡说,瓜叶菊是我名字的谐音,成说是为了我种的。”她咆哮着。

“不,他宠你是因为他想要你的心脏,你们的血型相同你知道吧!”

“你乱说什么?成他是爱我的,他说你……”

“他说我什么?说我不够贤惠?说我在外面有男人?”

“你……你怎么知道?”

“是他告诉我的,他一直只爱我一个,才会想多活两年而骗你,骗你把心脏捐给他。”云姨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胡说,你骗人,成早就不爱你了,你不用找理由了!”她瞪着云姨。

“我发现的时候也劝过他,可是我根本就劝不动他,所以我才要趁他不在家把你赶出去,因为这样你才能活命,没想到你还是……”

“你胡说……你这个骗子……”她大喊着,拼命的挣脱着。

涛的手一紧,罩子又从透明变成深红,陆潞在一声尖叫后消失了,而她的身体也化成了灰。

而云姨也倒了下去,一场本来不该有的悲剧就这样结束了,两代人为了一个心脏……


尾声

两年后、台北X陵园

一男一女并肩走着。

“涛,我一直不明白。”女的问着。

“什么?”男的拍拍她的头,然后趴在她圆圆的肚子上听着。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情,两年前的那半年我到底做了什么?”女的不管男的,独自絮叨着。

“哪里有呀!你又吓想了!”男的站起身,他们继续走着。

“不对呀!云姨和语辰哥也有这个问题,还有刘妈和李伯,我问过他们我那半年做了什么,结果他们都不知道,而且他们自己那半年做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呢!”

“是吗?”难道我的催眠术不灵吗?竟然让他们起了怀疑,我回去得想想,看给他们那半年安个什么东西,看来空着不大好,恩。

“涛,你在想什么?”

“没有呀!”

“对了,姐真的是被烧死的吗?还有陆潞堂妹也很可怜,做手术的时候竟然死掉了。”女的边说边耸耸肩。

“对了,我们的孩子是女的吧!”女的突然有了精神。

“是吧!上次医生这么说的。”

“那,名字就叫菲潞好不好?”女的眼珠一转,鬼灵精怪的说着。

男的无奈的跨下脸,“微微,这个问题我们说了很多遍了,你喜欢就叫好了,不过一定要姓我的姓!”

“为什么?”女的一脸不解。

“路飞路?你觉得好听吗?还是白菲潞比较好听吧!不不,还是白潞菲好听。”男的撒娇的说着。

“恩,也对!不过都好啦!你决定好了。”女的点点头。

“好了,姐姐的坟墓到了。”男的指向眼前的墓碑。

女的放下手中的花开始说着,“姐姐……我现在过的很好哦!你在那边好不好?钱够不够用?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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