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晋的江湖风平浪静,各门各派皆是谦让团结、一片和谐的景象,不过最近出了一件稀奇事,那就是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一个采花贼。
说起来叫“采草贼”更为恰当,因为这是一个专门夜闯公子内室的小贼。
四个月以来,那小贼从大漠以北一路“采草”过来,整整“采”了七七四十九人!江湖上但凡有些姿容的公子无一幸免。可以说没有她“采”不了的人,只有她想不“采”的人。
“那小贼昨夜竟然夜闯天下第一庄,被其府上的侍卫追得差点无路可逃。”
聚贤楼乃江湖消息传递的枢纽。此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讲得唾沫横飞。
台下是一片叫好声,只有角落里那个穿着红衣、皮靴的小姑娘心不在焉的,低头专注于手里的本子。那本子上头赫然是七七四十九个被画掉的大名,唯独“纪姚”两个字被画了一个圈,而纪姚便是“采草贼”昨夜“采草”失败的天下第一庄庄主。
没错,这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正是众人嘴里罪无可恕的“采草贼”花采采。
花采采嘟着嘴,心想,她也不是天生喜好男色的,她是有苦衷的。
半年前,师父病重,握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采采啊,师父有一个亲生儿子,左臀上有一块蝴蝶型的红胎记。我们失散了二十多年,师父想在临死前见他一面。你能不能帮师父完成这个最后的心愿?”
师父说得情真意切,花采采怎么好拒绝,于是就一口应承下来。
最开始,她可是十分斯文有礼的,满面笑容地询问那些公子:“公子,可否借您的臀部一看?”
那些被问的公子中,脾气好点的骂她神经病,脾气暴躁的就直接动手。她沦落到“采草”这一步,都是被他们逼的。
据说师父儿子的养父母家世显赫,她几乎把所有的世家都摸了一遍,如今只剩下这天下第一庄没去了。
“话说,那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纪姚要公开选妻了。”
不知什么时候,说书先生的话题已经转移,正愁眉不展的花采采赶紧竖起耳朵听。
“纪姚,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想嫁进天下第一庄的女子估计都能排到城门口了吧。”有人感叹。
“那可不是!这一次只有收到请帖的女子才有资格去呢。”中间一桌坐着一位白纱美人,身侧的小丫头傲慢地说道,“我们小姐就收到请帖了!”说着,还将手里殷红的请帖炫耀一般地晃了晃。
花采采脑中灵光一闪,瞬间便有了主意。
二
花采采是娃娃脸,一身绫罗白衣穿在旁人身上那是仙气,穿在她的身上顶多算是孩子气。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状的请帖,翻开看了看上头的名字——玉玲珑,这可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这身衣服是偷来的,请帖自然也是偷来的。昨日那一主一仆在炫耀时暴露了身份,她入夜便将她们的包袱整个儿偷了出来,如今,没钱结账的两人估计在酒楼里洗盘子还债吧。
今天的天下第一庄已经不是天下第一庄了,而成了天下第一热闹的“菜市场”。庄门口那里人山人海,一点也不比赶集、庙会差。
花采采这下算开了眼,没想到想嫁给纪姚的女人这么多。她手脚并用才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吃力地掏出请帖,看门人立刻将她放了进去,而身后一位提早掏出请帖、呵斥众人让路的姑娘被淹没在了抢请帖的“海洋”里……那场面太美,她不敢看。
不愧是天下第一庄,内院巨大,却甚为冷清。
花采采扫了一圈,终于在大门顶上发现一位身穿白衣、头戴玉冠、脚踩黑靴、打扮朴实,却藏不住一身风华的男子,他盘腿坐着,正在看门口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