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会的许多负责人和骨干都冲走了,剩下几个敲锣打鼓的、唱戏的走在最后,当兵的就把他们抓住,往牢房里送。
亲兵营第一天就抓了五十多人,南岳农工会总部刘家祠堂被烧,共烧毁房屋二十七栋。白果垅里、道士岭上、大地岭等处,火烧通晚,将这一片天烧得通红。朱军、李山川、宋大光等农会负责人被投进了监狱,后来都被秘密处决了。
六、白果夺枪
农会的环境开始恶劣起来。
王正文回到白果老英岩后,他把枪取出来,结果枪已经生锈,枪栓拉不动了,他于是想到白果街上去买一点儿煤油擦枪。
白果街是一条狭长的小街,上上下下有一里长,街两边房子临街的都是小店铺,街道房子过几栋就有小巷子通到野外,沿河边街道的小巷子是通向河里的。亲兵营有一个连驻扎在白果街上的汪氏祠堂里。
王正文接近白果街时,很远就见到亲兵营和团丁们在游弋。他想干脆搞一支手枪用,于是又返回家,穿了一身烂到不能再烂的衣服,戴着一个破斗笠,脸上涂着黑灰色的泥浆,手掌手指都弄得脏兮兮的。
到白果街上,他时而坐在地上,时而睡在地上,时而歪歪倒倒地走一段。进入白果街中心处,他选择了一个巷子,头靠在墙上半坐半躺着,观察着动静。他发现有一个人挎着的手枪比这里其他人的小一些,就盯上了这个人,打算夺他的枪。
王正文想,这个挎小手枪的人可能就是亲兵营营长鱼大马。
这鱼大马是保定军官学校毕业的,枪法也好。他的驻地周围不仅有一个连的军队,还有两个士兵专门为他站岗,守在汪氏祠堂的大门口。王正文连进去都不可能,怎么能夺到鱼大马的枪呢?只要稍露破绽,他就会没命。
王正文晚上也睡在白果街上,反正他家里的床铺也比这街基好不了多少。他专门盯着鱼大马,只要他路过,他就远距离跟踪。人们都讨厌这个叫花子,一身脏得无法接近,许多人从他身边经过,都远远地避开他,生怕挨着他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鱼大马三十来岁,长得扎扎实实,浓眉大眼,切筒鼻,不大不小的嘴唇,一些富家女子早把他看得入骨入肉。这白果的人,住在这里,从出生以来还没见过军队,有这么一个号令几百人,连团防局的人都对他恭敬不已的统军人物,难怪白果街上的一些女人会对他心驰神往。
红花楼的俏姐姐见到鱼大马从自己门前走过,急忙跨上一步,拦住他说:“大军官,横过身,直过身,就不知道进屋歇歇,春宵一刻值千金,白果一别隔万年。”
鱼大马认为这俏姐姐说的话也对,“春宵一刻值千金”,是老话,也是真话,倒是“白果一别隔万年”更真啊,以后还会来白果吗?不来,不就是一万年也见不到白果了!
他望着眼前的女人,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朱唇玉齿,粉面含春,言语含笑,天然风骚,不禁露出了微笑。
俏姐姐见鱼大马心动了,马上用手拖着鱼大马的衣袖,往自己家里拉。
鱼大马想,大白天的谁跟你干那事,于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今天晚上来。”
王正文离鱼大马虽然有些远,但他是狮子耳,竟能猜到鱼大马耳语的大意。
鱼大马走了半条街,来到一个小店子前,这小店子是卖糖果饼干等东西的。他朝店内一望,店老板是个女的,见到鱼大马路过,她马上拿起一颗糖粒子迎上去,叫道:“大军官,来来来,喂你。”
鱼大马真的走到店门口,这店主人就将糖果塞到他嘴里。鱼大马感觉到糖果好甜。
店主人忙说:“下人愿意侍候你。”
鱼大马说:“军务繁忙,今天晚上来。”
店主人忙说:“好,我等你,我是单身女,你来我家常住,我侍候你舒服得像糖一样甜。”
鱼大马点头。他走出店门,抬头望了望店铺名:清甜的。他想这店名真有趣。
原来,这店主人的男人在他俩结婚后不久就得病死了,店主人叫京支,还没有生育,她想找别的男人结婚,若没有地位,周围的人会骂她有损封建礼教,不守妇道,说三道四,如果给这位鱼大马营长做个三妾四妾的,她心里好惬意,别人也没有屁放。
鱼大马边走边回忆“清甜的”的店主人京支的样子,削肩细腰,高挑身材,柳眉凤眼,顾盼神飞,二十多岁,正是春情发胀的年龄。
夜幕徐徐落下,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没精打采的。
白果街上的店铺或住家都关门了,只有红花楼的小侧门还开着。侧门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头像乌龟头一样,时不时地伸出来窥望一下。再过半条街,在“清甜的”小店里,也有一个女人的头像鸟窝里的鸟,偶尔探望一下。因为二人都在房内看,她们互相都看不到对方。
这时,汪氏祠堂大门里出来一团黑影,是一个人形的黑影,这黑影在街上移动。王正文从巷子里出来,远远地跟着,他想这就是鱼大马,估计鱼大马正是到红花楼去。这黑影好像还回头看了看后面,王正文马上避开黑影的视线。
黑影经过红花楼时,没有停留,更没有进去。又走过半条街,到了“清甜的”店子边,他也没有停留,也没有进去,而是直接走出了这条街。原来,这人并不是鱼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