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支见房里突然“砰”的一声,赶紧把灯点燃,照着去看,发现和她睡觉的男人死在地上,一丝不挂。她吓蒙了,本能地号叫起来:“杀人啦!死人啦!”
半天没有动静,她就急得光着身子朝门外的街上呼叫道:“杀人啦,鱼营长被人杀死啦!”
她不知道怎么办,返回房间穿上衣服。
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街上迟迟没有响动。
京支穿好衣服后,又把男的衣裤穿好,然后继续上街大叫:“来人啦,杀人啦,鱼营长被杀了!”
白果团防局的人来了,街坊的一些窗户上糊的纸,陆续显出了一些昏黄色的光。
汪氏祠堂的驻军来人了。他们看了现场,当时就和团防局封锁了“清甜的”店子。
亲兵营的人把死人的消息报告到驻军营部,白果团防局则派人报告歪石头。当晚军警只是封锁了现场,同时把京支扣住。
第二天清晨,人们起得特别早,个个议论昨晚发生的事。不少人说鱼大马该死,这是为民除了害,死得好。因为鱼大马的亲兵营一到,就抓捕关押农会、工会会员七十多人,烧毁房屋二十多栋,这是白果有史以来罕见的灾难。
红花楼的俏姐姐,比别人起得迟,昨晚她没睡好,辗转反侧。昨晚在她床上,在她怀里发生的事,成了她一些难解的结,在她心中形成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起床后,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得把嘴巴涂红了才出去,这是习惯,但心里又急着要去看西洋景,又要打口红,于是就急切地三下两下抹着嘴巴。
她一出来,看到她嘴巴的人,不少人说她的嘴巴是猴子屁股、火烧屁股,她也不在乎什么,挤到“清甜的”店子里去看被杀的人。
看了后,俏姐姐吃了一惊,死的正是昨晚和她玩欢的人。她一下子回忆起这男人很有一股牛劲,怎么会死呢?她心里在责备这男人:干吗要走?若继续和我睡,怎么会死?省了几个钱,却丢了一条命!但她不会说这些,她怕惹祸,怕亲兵营的人找她的麻烦。
亲兵营成立了专案组,跟团防局的人一起破案。
负责破案的通过调查、勘查,好像也心有成竹。他们将京支绑起来,要她交代,不交代就用皮鞭抽打。
审案的问京支:“他是怎么到你房间的?”
京支怎么也说不出话,舌头好像被人割了似的,总是“他他他”个不断,没有后文。
审案的又问:“他死在你房里,你不负责哪个负责?”
京支只有哭。
“你一个寡妇,不守妇道,勾引男人,目的是和别的男人谋杀亲兵营的长官。”
审案的已把心有成竹的“竹”画出来了,他们认为,京支肯定另有同伙,最少有相好的同谋,两人同流合污杀害了亲兵营的人。
京支只知道哭,根本讲不出道理。审案的要她供出同伙,她也只是摇头,说没有。
案子审了几天,没有任何进展。县里急了,忙着想结案,就说是京支伙同奸夫谋杀了赵邦,就地枪毙京支。
直到这时,白果的人才知道,死在京支房里的人不是鱼大马,而是赵邦,赵邦是亲兵营一连的连长。
亲兵营要对京支执行死刑,地点在涓河沙滩上。这个沙滩在盗火寺的山岩边,由一个排长带着两个兵去对京支执行死刑。
京支背上插着“杀人犯”的牌子,已经双腿跪在沙滩上。排长发令后,两个兵面对京支,将子弹上膛,瞄准了京支的胸膛,作好了射击的准备。
京支当时脸色煞白,没有眼泪,没有哭,好像灵魂已经消失。正在排长要下令射击时,排长背后一个蒙面人向排长打了一枪,又向两个兵各打了一枪,三个人先后倒地呜呼了。
蒙面人迅速将捆绑京支的绳子割断,拉起京支就逃。他们奔入盗火寺的山林中。
蒙面人对京支说:“你快走,亲兵营在衡山,你就不能回衡山,一定!”
京支这时灵魂才回归原位,她一下子泪如涌泉,哭过不断。她跪在蒙面人面前说:“请问恩人尊姓大名!”
蒙面人说:“王正文!”
京支还在千恩万谢时,王正文已经不见了踪影。
京支从此离开了衡山。
七、主仆缠绵
在一个十分秘密的山洞里,开着一个决定农会命运的会议。
王正文说:“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我们把民众发动起来,禁止粮食出境,打击日寇征服的企图,使日寇不能得逞。可现在,我们却要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镇压,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这该怎么办?”
刘天智说:“利益是鲜血裹着的,动辄就可能有血腥。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农会眼前是不能公开活动了,如果再公开活动,就会有不少人被抓、被杀、被烧房屋。为了多救几个人,我们还是停止农会的公开活动为好。”
刘大毛说:“可是,这样一来,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呢?他们的期盼可是很高的。”
丁柱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能因为农会的大面子,而白白浪费一些宝贵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