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文回过头来,往汪氏祠堂这头看,汪氏祠堂又出来一团黑影。这黑影朝他的方向走来,王正文躲在巷子里,待这人走近时,想看个仔细,却看不清,但他看到这黑影的一边腰上比一般人多出了一个小黑团,他想这应该是手枪。他估计这就是亲兵营营长鱼大马,于是盯着这团黑影。
这黑影刚走到红花楼门口,红花楼里的俏姐姐就急急地奔出来,把黑影拉进了屋子,闩上门,到房间里去了。一下子,灯就熄了。
王正文见时机已到,把烂斗笠取下扔掉,悄悄来到红花楼的小侧门外。他用手轻轻地压门,发现门已闩了,便花了一番力气把门弄开,来到俏姐姐和鱼大马睡觉的房间外。
俏姐姐和鱼大马说的话,王正文听得清清楚楚。因为俏姐姐干的这行当,是明买明卖,当地方言叫做明卖猪婆肉。大家都知道,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所以说什么都是明目张胆的,她可以和你公开说那事儿,不仅口无遮拦,而且声音可以隔条街听见。王正文是处男,他们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
他躲在墙角边,想看鱼大马的枪放在什么地方,却看不清。他于是摸到床下,打算等他们睡着了,再下手。
“情双好,情双好,满了百岁还嫌少。”这是女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是男声。
“是吧!一刻一千金,二刻二千金,三刻三千金,一个晚上也只有三四千金。”只听女声道。
“啊!”男的感到现在才明白意思,很惊讶地说,“白果一别隔万年?”
“如果你每天都来,就是每天一千金,属于批发,你仅来这一次,以后不来了,那可就是一万金啊!”
男的爬起床,原来男的脱的衣服都放在他的枕头边。男的穿起衣服就出去了,动作很快。
男的起床,没有说话,女的以为男的是要去解手,便没有拦阻男的,后来感觉不对,也起床。正在她穿鞋要走动时,却碰着了王正文,因为男的走了,王正文得马上跟着走。王正文从床下爬出来,正撞着女的穿鞋的脚,女的便抓住王正文不放。
女的对王正文说:“大军官,怎么不说就走呢?”
王正文不能说话,只能挣脱。可王正文越挣,女的越用力抱住他不放,并说:“大军官,你一个时辰都不足,怎么就走呢?”边说边将王正文的裤子扯下,用手捏着。
王正文心里急得要命,因他要去拿鱼大马的枪,鱼大马已经走了,他必须马上跟踪他。这里,俏姐姐却把他的裤子扯下,死不放手。王正文想生气,想骂她,却又不能发出声音,他赶紧把俏姐姐握着自己的手用力拿开,俏姐姐的手不肯松,把他的身子都握痛了。他后退一步,才摆脱,急忙双手将自己的裤子扯上来。俏姐姐哪肯放手,又来抱他,王正文用手扒开她,他这才知道,这女的一丝不挂,身上光溜溜的。他真的生气了,遂用力把她甩开,冲出门去。
俏姐姐没穿衣服,她追着王正文,王正文已跑出她家的门了,她想自己一丝不挂还是不雅,就站在自家门口咒骂道:“兵痞、兵油子,不要脸,吃肉不给钱!”
王正文出来,第一眼就望着“清甜的”店子那头是否有人影,果不出他所料,离“清甜的”店门不远,一条黑影的身子抖动了几下,然后捋了捋裤子,再去敲“清甜的”小侧门。王正文知道这人就是刚从俏姐姐房间里出来的,因在街上对着墙解小手,王正文一出红花楼的门,就看见他了。
这人一边小解,一边听到红花楼的俏姐姐在骂他,他赶紧收住气门,一边走,一边整裤子。来到“清甜的”的门外,只敲了两下,“清甜的”门果然开了。真是相思半夜桃花发,忽到门前真是他。黑影进到门里后,门又关了。
王正文紧随着到了门外,他又和到红花楼一样,弄开门,悄悄钻到京支的床下。
这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与红花楼的截然不同,只有丝丝切切的声音,音大时像莺声燕语,小时像蝶唱蜂和,王正文听不清,也听不懂。
王正文想吸取在红花楼的教训,提早下手,不然,男的一下子又离开了,自己就很难拿到他的枪了。
通过在红花楼窸窸窣窣的声音,王正文知道男的是睡在床的外边,男的脱的衣服都放在自己的枕边,他就伸出手来摸这男的裤子。谁知他刚摸到枪套扣子,床上的一男一女却都不说话了,像发现了什么动静,在静听。王正文也不动了。
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
女的在撒娇,发出的声音像糖一样清甜。她细声细气地对着男的说着什么,床上的人在扭动,颠鸾倒凤。床又开始抖起来。
王正文说时迟,那时快,趁床发抖之时,一下将枪摸到了手。
不知是床上这男的感觉所知,还是听到了枪和枪套的摩擦声,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枪。发现枪被掏出来很多,他吓了一跳,赶快抓着王正文摸枪的手。可女的正在兴头上,只是死抱着他的屁股不松手。
男的另一只手把被子一掀,使尽力气跳下地,就捉住了王正文,口里叫道:“有人!抓人!”
这男的好厉害,一手就抓到已握在王正文手上的枪管了,男的想用力夺过去,可王正文不可能让他夺。在争夺中,不知是王正文的手抠动了扳机,还是枪走火,“砰”的一声,一团黑影倒下了。王正文见对方松了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握着枪,一个劲地朝门外跑。他跑过街,穿过涓水河边的小巷子,沿河岸一直走到烟铺潭,然后横过河,上了岸,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