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望着他,他继续说:“要让事实证明我们不是乌合之众,不是蚁虫之兵,第四天我们要像国王检阅军队一样,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地剿匪,首先把气势造起来,吓也要把共匪吓死,看我们还是不是三杂丁。”
最后他说:“第四天,我们就直扑匪首王正文老英岩的家,王正文敢拒捕,我们就直接击毙他。”
团丁副队长凌廓次问:“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抓人,王正文不会早就跑了吧?”
歪石头说:“你看到豹子抓小鹿吗?豹子把小鹿抓着了,它不是马上吃掉小鹿,而是让小鹿欲离不可,欲死不能,玩就玩吧,玩够了再吃吧,跑不掉的。”
也有人心里在说:“这石头局长真是豪门出身,改不了阔少的习性。”
县团防局去老英岩并没有抓到王正文和他的同伙,但却达到了歪石头想耀武扬威、显摆一番的目的。
返回途中,凌廓次问丁心呈:“局长原来抓王正文心急火燎,现在怎么变成要紧不慢了?”
丁心呈笑着说:“王正文以前没有参加共党组织,局长抓他,那是个人私怨。现在抓王正文,属于名正言顺的剿匪,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办此事,他逃不了局长的手掌心。同时,剿共任务艰巨,需要县政府多安排经费给团防局。”
凌廓次听后,“哦”了一声。
歪石头知道不一定能抓到王正文,结果真没抓到。他召集丁心呈、凌廓次、李全金在自己办公室里开会,说:“我们的策略是从长计议。”他决定实行多种方案抓捕王正文,既有明捕,也有暗杀。明捕由丁心呈负责,暗杀则由他本人直接负责。暗杀队队员有男有女,各自身份保密,任何人不能过问。
歪石头得到的信息没错,离开旷章山后的王正文不仅加入了共产党,还成了南岳支部的负责人。他得知歪石头的团防局在四处暗杀共产党员和农会负责人后,就决定给聚君堂一点儿颜色看看。
这天,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聚君堂正门口。大家嚷着口号,要聚君堂开仓放粮,还要他们交出杀人凶手歪石头。
丁心呈出面阻拦,说歪石头不在家,说聚君堂没有谷子。农会会员们早就知道聚君堂有武装团丁,原来就计划用五十、一百人分割包围一个团丁。会员们听了丁心呈的话后,很是愤怒,几个人围住丁心呈,夺了他的枪,其他会员也将其他团丁的枪夺了。
聚君堂大门的第一层已经闯过,会员们蜂拥到第二层门。聚君堂的管家出面阻拦,却被人挤到一边,大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到第三层门时,却出来一些妇女,是歪石头的大娘二娘们。
这大娘,身材高挑,皮面白净,就是脚曾经捆过裹脚布,是真正的三寸金莲,整个人看上去像根豆角儿一样。
会员们见是女的,便停下来,看她说什么做什么。
大娘说,她家老公早死了,她小孩歪石头年幼无知,她如今是孤儿寡母,为什么要闹到她家里来呢?
会员们一听,都笑了。
白果农会的负责人刘大毛挺身而出,说:“好一个年幼无知的团防局长,却杀了我们好几个会员。”
歪石头其实正在聚君堂,当大娘跟农会会员们争执不休时,他爬上了聚君堂的三楼。他本想用手榴弹炸农会会员,又怕扔不远,反而炸了自己的房子。于是,他插下手枪,带上一支长枪,准备到三楼射击。
他到三楼往房屋周围一看,不禁毛骨悚然,除了聚君堂的房屋和一些高大的树木外,外边什么也看不到,唯一看到的就是梭镖林立、人头攒动,听到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歪石头哪敢露面,赶紧躲进了聚君堂的地下室。
会员们冲进聚君堂,上千人到处搜,就是找不到歪石头。会员们商量,歪石头跑了,还有他娘,便抓着大娘,给她戴上高帽子,并在她的绸缎衣服上写下“铁钩子十三分之一老婆”几个字,用绳子吊着手,牵出去游街。
大娘还没走出多远,就上气不接下气,豆角儿的身子稀泄的,五十岁的人,竟只有七十岁的体力似的。
在南湾的小街上,有一座刘氏祠堂,祠堂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南湾农会。
这天,许多男女都来到祠堂看唱戏。
寒冬,剥夺了人们的温暖,这三月的阳光,为人们驱走了寒冬。寒风,掠走了万物的活力,这三月的春风,为自然带来了生机。
“砰砰砰”,刘家祠堂忽然枪声大作。
大家往后一看,全是穿灰色军装的人持着枪对着他们,并越来越多,还有白果团防局的黑衣团丁,他们将刘家祠堂所有的农民包围了。
这些人自然是趁夜色跑出去的歪石头搬来的救兵,穿灰色军装的是在衡山县驻防的亲兵营。
在刘家祠堂里的农会会员听到枪声,感到很突然,当他们发现是军队在包围他们时,马上组成冲击墙,一个劲地往门外挤压。人多就是力量,因人本身百多斤一个,有一千人往外压,又有几个人顶得住?祠堂里面的人不顾一切地往外冲,一下就把灰军装的兵们冲得稀散。有的兵和团丁被挤在地上,被人踩踏,于是鬼哭狼嚎起来。踩死的就踩死了,踩伤的,还要挨排长连长的耳光,团丁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要抓的人在人流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