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新队长姓陆,叫陆凤基,因为此人特好色,人家在背地里都叫他骚公鸡。他不是我们队里人,到这里来当队长,也算是“空降”。全村人都清楚,他原来在他那个生产队里是出了名的邪头,常常闹得队长头疼,没法开展工作,又因为有支书护着,更奈何不了他,因此,队里私下里都叫他是“二队长”,还有人说“二队长是‘国舅’,比队长的权力大。”
陆队长比龙锁大两岁,没上过几年学,生得人高马大,打起架来心狠手辣,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他是家中的“惯宝儿”,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还在十多岁时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姐姐妹妹们都没少挨过他打,对此,他妈妈不但不责备反而说他有本事,将来没人敢欺。
一开始,他敢于碰硬,不循私情,办事说话也还公正,原来队里的几个投机取巧惯了的邪头社员还真的被他镇住了,他谁也不怕,杠桑(方言:吵嘴)、打架他随时奉陪,有的社员说,队干部就要像这样有点“虎气”的。
不过,好景不长,他除了有点“虎气”外还有痞气,而且不是一般的痞。他在他原来的那个队里,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除了有两个老相好,有时还打打游击,他的婆娘被他打怕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平时在田里干活,也是没大没小的瞎胡闹,就连比他大十几岁甚至还是长辈的婆娘们都敢摸奶子捏屁股。他还在人前摆方子,总结他的那一套猎艳的心得体会,说什么“对姑娘家要猛,对婆娘家要哄”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所谓“经验”。
他刚来的那会儿,粉莲正在坐月子,那年冬天,龙锁又上了工地去挑大型,这主意还是桂芬帮他出的,桂芬对他说:“粉莲刚生了孩子,孩子又没人带,不如你再上一年河工,让粉莲带着孩子到她妈那里过一个冬天,明年开了春回来上工,把孩子丢我这里,我奶奶(其实是我的母亲,我们那里媳妇都将婆婆叫奶奶)反正又不上工”那年河工放工早,快过春节时就放了工。龙锁两口子都说桂芬的主意不错,既解决了他家的粮食问题,又没耽误多少工分,因为冬天上大型一个男劳力差不多能拿到两个人的工分。
春节过后,他们两人都上工时,就把小菊跟我的二女儿一起丢到我妈妈那里,那时我又有了一个比小菊大两个月的二女儿,妈妈那时在家里同时还照看着我哥哥家的两个孩子,她还用一台旧缝纫机给人家做衣服,已经是够忙的了,但没办法,他家小菊没处丢。好在那时的孩子也不难带,小菊就整天躺在童车里,上、下午粉莲都要在干活休息时,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喂一回奶。平时也没人去抱她。那时都这样,俗话说:“哭不死儿伢,吊不死茄儿”,婴儿只要没病不饿,让他们哭会儿也没事。再说,丢在我妈那里总要比锁在家里放心得多。
夏天,骚公鸡打起了粉莲的坏主意。上工的时候,他那色迷迷的眼神,老在粉莲身上转,因为正值哺乳期,粉莲的两个大奶子越发丰满挺拔,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每回看到了都让他心动不己。在这方面他有许多成功的经验,这回他采取的策略是慢慢地哄她上钩。他先是利用手中的一点权力对她进行感情投资。那时的队长也等于是家长,每个“家庭成员”今天干什么活,记多少工分,都是他说了算,绝对不能不服从分工。安排农活时,他都会将粉莲安排一些比较轻巧的,离庄子近一些的,工分却不比别人少,这样既可以少出些力,回家给孩子喂奶也少走些路。受到“照顾”的人会对这种人性化的安排十分感激。后来,对她的照顾又升了级,干计件的活儿时常常有意给她多记一些工分,甚至有时因事歇工,记工薄上也给她记出勤。次数多了,粉莲也就猜到了他的心事,他这么一个绰号叫骚公鸡的“好人”如果不是图她的身体,他还会图什么?
想到这里,粉莲就觉得有点害怕,她想:“他这个人与二侉子不同,二侉子是真心地爱她,这人分明是想玩弄她。如果拒绝了他,他会恼羞成怒,将来没好果子吃,如果顺了他,他得了手后,就有可能到处显摆,通庄人都晓得她粉莲是个烂货。万一传到龙锁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天晚上,桂芬跟我说:“我看队长这些日子有点不正常,怕的是看中了对门的那婆娘,他这样想方设法地照顾她,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思。”我说:“这事情你要说说粉莲,叫她注意点儿,那人不是个东西,千万不能跟他搭讪。”因为又没拿到过什么红的白的,我也不好贸然地去找那家伙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