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二年秋天,骚公鸡马失前蹄,被龙锁捉奸在床。这段维持了一年多的畸形恋情瞬间走到了尽头,他的“仕途”也因此寿终正寝。
其实龙锁早就起了疑心,他发现队长没来由地对他照顾有加,分明是有意跟他套近乎,比如安排送粮,几乎每次都少不了他,别的男劳力一年只轮到一两回。那时送粮是桩“美差”,虽然到我们的定点的粮站有二十里的水路,下半夜就要撑船出发,夯粮时还要爬很高的粮屯,但在那里可以拿集体的粮换米换肉大吃海喝一顿,那时候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有一回龙锁无意中听到几个男劳力在背地里议论他,其中有个人大发感慨说:“有个‘姨夫’当队长真好,回回送粮都有他。”在我们那里“姨夫”一词有另一层含义,别人会把女人的相好调侃说成是她男人的“姨夫”。话说得这么直白,龙锁又不傻,心想:怪不到每回队长遇到粉莲,虽然说话不多,但那眼神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自此,龙锁就提高了警惕,不过,他还是挺有心计的,他也没回去“拷问”粉莲,他晓得如果真的有事,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反而会打草惊蛇,只有多留心观察,一旦有了真凭实据,再出这口恶气不迟。
队里收中稻的时候,有一天夜里,队长喊人“翻场”。那时没机器,脱粒全靠人力和畜力,一般是将人工割上来稻把摊铺在大场上,用牛拉碌碡碾场,午夜过后,一遍碾过了,再用人工翻过来碾第二遍,一片大场需要喊七八个男劳力翻一个多小时。这天也轮到了龙锁,他想:这段时间他已有个把多月没出门了,就连起早煮早饭也不曾让粉莲起来过,如果真的有那么回事,他们极有可能要利用这点时间“作案”。果然,骚公鸡将人喊上场后,在场上转了一圈就不见了人影。场翻到一半的时候,龙锁就说肚子不舒服要上庄解手。那片大场就在庄后,只有庄上才有茅缸,离龙锁家也只有些200多米远。翻场的其它几个人,看到今天龙锁有点失常,此时上庄会不会是回家“侦察”情况?如果真的是回了家,恐怕今天会有好戏看,骚公鸡十有八九会在他家床上。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也歇会儿,上庄看看动静,龙所一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假如让他逃脱了,他提起裤子就不会再承认。或许黑灯瞎火的我们能帮龙锁点儿忙。这家伙太张狂了,这回要彻底治一治他!”那些人大都是队长的对立面,其中有一个被队长打过嘴巴子的人还悄悄地拿了场上的一根细麻绳。
当这帮人在黑暗中走到龙锁家大门口时,只见大门洞开,房间里传出撕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正当这些人不知所措时,堂屋门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显然是这家伙已经成功地从龙锁手中挣脱了,正惊失措地向外突围,他那里料到院子里站满了人。他一愣神,立即就被从屋里冲出来的龙锁扑倒在地,不知是那个在黑暗中还蹬了他几脚。这时有人悄悄地递了一根细麻绳给龙锁,没多会儿他就几近疯狂的龙锁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到我和桂芬被惊醒赶过去时,屋里己点上了油灯,骚公鸡被捆得像个棕子似的掼在堂屋的地上,他光着上身,下身虽有一件短裤但只伸了一只裤管,他的那个超级小兄弟,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垂头丧气。龙锁正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挥舞着一把菜刀,嘴里嚎叫着说:“你们都出去,我今天非要把他的上头下头一齐剁下来,幸好有两个大劳力死命地按着他,人们心里都清楚,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这时已经有人去叫醒了支书和主任,我料到这两个人今天都不会到场,这事情对支书来说他是不具备调解资格的,主任那人正与支书闹着矛盾,正好要看支书的笑话。因此,只有我才是“消防队长”的最佳人选。后来果然两人都没到,支书让人带来了口信,说这事由大会计处理(那时习惯将大队会计叫大会计,把生产队会计叫小队会计)。桂芬进门后,只厌恶地瞟了那家伙一眼就进了房门,她关上了房门,点上了房里的灯,看到粉莲用双手捂着脸在嘤嘤地哭,身旁的小菊在拚命地哭。桂芬先是抱起了小菊,对粉莲说,不管怎么样,别把儿伢吓坏了,接着就将自己的乳头塞到小菊嘴里,才止住了哭声。那时我正在外面紧张的思考着如何才能平息这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