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后来我看到,这段时间里龙锁老是被派出去“远征”(那时常常派男劳力弄船出外取肥料,习惯叫远征),每次出去都要在外面过三四宿。桂芬听队里人说,前些日子骚公鸡已经得了手,有人在黎明时看到他从龙锁家出来。在桂芬的盘问下,粉莲在私下里将实情全部告诉了桂芬。
那是一个刚下过一阵雨的夏夜,天气难得的凉爽,骚公鸡在龙锁家不是太高的院墙外,两手攀墙,双脚一蹬,身子就窜上了墙。他轻手轻脚地翻过了院墙,很快就熟练地撬开了里边搭着门搭子的堂屋门,这种老式的对开木门,即使从里面用门搭子搭死了,对于想进来的人还是形同虚设,很容易从外面撬开,只要将其中的一扇门向上提一下,下面的门轴就脱了臼,人就挤进去了。其时,粉莲刚给小菊喂过奶,正沉沉睡去,虽然撬门的动静并不大,但还是将她惊醒了,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摸到了铺边上,是他!她早就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她惊坐起来,故作惊愕地说:
“哪个?你要干什么?”
“是我,别吱声。”说着一只手已经压上了她乳房。
“你千万别胡来,龙锁脾气犟,要是被他晓得了就没命了。”她虽这么说,但声音并不大,骚公鸡经验老到,只要女的不大声呼叫,这事就算成了。他说:“怕什么?怎么会让他知道?”说着就用嘴捂住她的嘴,又用双臂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那时候,生过孩子的女人夏天睡觉时大都光着上身,下身也只有一件薄薄的洋布短裤。等到骚公鸡伸手去拆除她那最后一道防线时,她好像也有点儿进入状态了,竟然连一点装模作样的反抗也不曾有。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她一丝不挂的胴体是那样的曼妙动人。他先是像一头发情的公羊一样贪婪地吻遍了她的全身,紧接着就是一场残酷的肉博。
她太饥渴了,一切一切的顾虑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她觉得身上这个将她“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男人仿佛就是一头野兽,比二侉子更娴熟老到,与之相比,龙锁那循规蹈矩,经典而传统的三板斧根本算不得一回事。她以前听队里的婆娘们谈起过他,说他胯间的那话比常人长而粗壮,跟他好过一回的女人都还想着他,现在与他长期保持着这种关系的两个婆娘,都是在做姑娘时被他强过奸的,她们没告发他,反而成了他的老相好。耳听为虚,今天她算是领教过他的不同凡响了。她觉得她再也不想离开他了,哪怕他是个魔鬼,哪怕她将会因此万劫不复。
反反复的激情过后,他们都精疲力尽,本能让他们恢复了理智,粉莲幽幽地说:“如果你想和我好得长一些,你要听我的劝,第一你不能在外面吹牛皮摆方子,说在这里又搭上了我,这事传到龙锁那里,说不定他会跟你拚命。你倒是无所谓,我将来怎么做人?”那时出轨的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一点,有句俗话说:“十个婆娘九个肯,就怕那人嘴不稳”。她接着又说:“第二,今后你对我的照顾别做得太显眼,让人家怀疑;还有,你别看队里的那几个剌儿头被你整得服服贴贴,他们心里可恨你了,一旦抓到你的什么把柄,肯定不会有好果子给你吃。”骚公鸡听了,觉得这婆娘说得有理,想不到她还这么有情有义,他说:“你放心,这事我在外面打死也不嚼舌头,至于其它事情我也全听你的,我会和那几个人把关系处得好一些,他们无非就是要沾到一点集体的光,我让着点儿就是了,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捂住他们的嘴,反正集体的又不是我个人的。”
后来,队里还真的比以前平静了一段时间,社员们发现队长好像比以前温和了一些,特别是他动辄爆粗口骂人甚至有时还会动手打人的恶习已经极难得发生了。他也清楚我与龙锁是发小,怕我坏他的事,对我也有点毕恭毕敬起来了。只是他与粉莲的那些风流韵事,队里除了龙锁几乎没人不知道。世界上事就是这么奇妙,越是做得隐秘的事情越难瞒得住人,常言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其实,他们的事做得也不是很隐秘,有时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在龙锁接连好几天不离家的那些日子里,为了重温一回旧情,他们有时也会挺而走险,违反常规出牌。比如在大忙时节,粉莲每天要回来给小菊喂奶,她在我妈那里匆忙地喂过奶后还会回家去看一下,如果是两个人约好了的话,骚公鸡就会尾随而入,那时节巷子里空无一人,他们关上门,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够吃一顿“快餐”。还有时队长起早喊人煮早饭,摊着稻草的锅膛门口也能成就一回好事。龙锁家有个小厨房在院子的一角,以前大都是龙锁起早煮早饭,今年粉莲一反常态,说龙锁活儿重,让他多睡会儿,早饭由她起来煮,为此,龙锁还觉得是体贴他,心里暖暖的,他哪里晓得其中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