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先是拿下了龙锁手中的菜刀,接着又对那几个翻场的男劳力说;“这事由我来处理,你们翻场的人还是继续去把场翻结束,不能耽误明天起场晒稻。其它的人也都回去睡觉,明天大家都还要上工。”后来,我只在那些半夜起来看热闹的人中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老队长,还有一个是龙锁的本家哥哥。我对他们二人说:“你们先在这里看住一会儿,我到大队部去打个电话(全村只有大队部里一部电话),这事如何处理要请示一下公社的顾科长”(那时还不曾有派出所,一般治安方面的工作都由治保科长和他的一个助手处理)。回过头又对已经平复了一些的龙锁打了一剂防疫针,我说:“这事情你千万别瞎来,国家有法律,你如果瞎来就也要犯法!”
顾科长听了我的汇报后,在电话那头跟我说:“你们这事算不上是什么案件,只要不是强奸,在捉奸的过程中又没有打伤人,由大队里调解一下就算了,不过,因为是队干部腐化,公社还是要管的,最好的办法是,你们弄一条船把人送到公社来,这样可以先平息那边的风波,然后再由我们通过调查后“冷”处理。人送过来后,你们重点要做好女方那边家庭的工作,千万不能再出事。”我听了就说,这办法好。
回到龙锁家,我对他们说:“顾科长说了,问题很严重,他要我亲自将人‘押送’到公社去,可能要逮捕。”说完后,我看到龙锁对这个结果没反对就立即叫来了大队公勤员,叫他把那条带棚子的小差船划过来。等到船划出了庄子,我才替那个倒霉的家伙解开绑在身上的麻绳,穿上了上船前他老婆给他送来的一套单褂裤。后来才知道,这家伙“作案”时只穿了一件短裤,而且在行事时只将短裤褪掉一只裤脚,主要是为了遇到突发情况时好方便脱身。我松了一口气,这事情的第一阶段算是圆满解决了。
那天夜里天特别黑,静悄悄河面上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岸上不时传来一阵阵秋虫的鸣叫。这里离公社驻地有十多里水路,平时大约一个半小时能划到那里,这种一个人划双桨的小船,速度不慢,今天是摸黑,估计天亮后才能到。惊魂乍定的“罪犯”与我一起挤着躺在狭窄的船舱里,感觉到他好像在微微颤抖。黑暗中,他轻声地对我说:“真难为你了,对不起。”很显然,他对我用这种方式把他救出“虎口”是十分感激的。
顾科长问了我一些详细的情况后对我说:“好了,人先丢在这里几天,你回去仍要注意女方那边情况,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能再出事。”我说:“科长你放心,我跟那家住门对门,那女的又跟我婆娘处得不丑,估计过几天能缓过来。”
后来的几天,桂芬也没上工,整天地陪着粉莲,头两天那婆娘躺在铺上不吃不喝,连奶也不给小菊喝,害得桂芬好像生的是双胞胎。夜里也是桂芬带着两个丫头跟她一起睡,她家只有一张铺,龙锁就在我家临时过渡了两宿,这时龙锁已经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只是希望粉莲别寻短见。夜里,桂芬反反复复地开导粉莲:“你别老想不开,世界上又不是你一个人有这事,别说我们是做农民的,就是那些有工作的当演员的当大官的女人也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人家背地里嚼舌头,她嚼她的,嚼嚼就不嚼了,她总不敢当着你的面嚼。龙锁跟我说了,他不怪你,都是那个畜生太花心,这回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气。把你的脸撕破了他现在也懊悔,你也要体谅他的感受,这事情哪个男人能忍受?再说,不是我说你,本来错就在你,这回给你个教训我看也好,听说公社里发狠要认真地处理那个家伙,至少他别再想当什么干部了。你要知道,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其实是在折磨我,我哪有那么多奶给小菊喝?”粉莲默默地听着桂芬的数落,也不吱声,显然是觉得桂芬的话句句都在理上。后来桂芬从我家端了一大碗热粥过去,看着她喝下去了,接着就把小菊推到她怀里。那晚,桂芬对龙锁说:“没事了,今晚你回去睡吧,下一步就看你的了,回去好好地哄哄她,她好像也知道错了,不过,你也要保证这事过去就算过去了,今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准再提。”
过了几天,这边安定下来了,公社那边的处理决定也出来了,只是撤去了骚公鸡的队长职务,其实队长也算不上是个什么官,但社员们还是觉得处分不轻,也挺解恨。听说,支书本人也受到公社书记的严厉批评,只过了个把月就将他调到了公社副业办公室去当什么副主任去了,由我来接任他的支书职务。我知道他去那里是被冷冻起来了,那个单位里安排了好几个免了职的支书,整天无所事事。人说那个地方是“书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