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怜花道:“如果我不问,他还能活下去。”
胡蝶道:“我只知道,这个人是受了李双清的命来杀我的。”
方怜花想解释,可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太离奇,太繁琐,他又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于是他闭上了嘴巴。
胡蝶轻轻坐过来,将身子靠在他身上,表情一片甜蜜:“我想,我终于找到了梦里的情人……”
方怜花正想推开她,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恶,像是有一股逆流从丹田处喷涌而来,直贯脑门,同时他的头一阵眩晕,只觉天地刹那间翻转了过来,自己像是头朝下被吊起来一样,他正要开声,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立时晕了。
在他晕过去的一刹那,仿佛听到胡蝶正在惊叫:“你怎样……”
我是谁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非常柔软,非常华丽,又非常馨香的床上,身上盖着喷香的锦被,床头的轻幔流苏看起来非常漂亮。他知道,这是胡蝶的闺房。
果然,他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胡蝶惊喜的叫声。方怜花想转过头来看看,却觉得整个身子的骨头像是被钉住一般,动不了分毫,只有肌肉还可以动。
他想说话,可是下巴动不了,吐不出一个字,只是咽喉里咕咕响了几下。他发现脸上的包布还在,仍旧只是露出一双眼睛。
胡蝶坐在他的腿边,温柔地望着他:“你不要动,其实你也动不了,我检查过了,你中的是李家的独门麻药‘钉骨束筋散’。三天之内,连手指也不要指望能抬起。”
方怜花紧紧地皱起眉头。
胡蝶笑道:“不过不要紧,你遇到了我,算是好运气,李双清的麻药虽然厉害,可我却有法子破解。”
方怜花这才松了口气。
胡蝶说完,从桌上拿过一个木盒子,打开来,在他眼前一晃。
方怜花看到盒子里并排放有十几枚银针,每根都有五六寸长短。胡蝶拿起一根,笑道:“接下来我要把这些银针,刺进你的全身穴道,你记住,不要运功,就当自己睡着了,只要你一运功,银针就会移位,到时候你的穴道就会被刺伤,以后天阴湿热之时,你会感觉到全身僵痛,武功也会大打折扣。听清楚没有?要是听清楚了,眨两下眼睛。”
方怜花依言眨了两下眼睛。
胡蝶嘻嘻一笑,将手中的银针向着方怜花的气海穴刺了下去。
这地方是丹田要穴,凡要运功都须由气海上行,所以刺了这里,就封住了运功的法门,防止不经意地运功。
胡蝶手法很快,刺完气海穴后,又连连刺了十几处大穴,将各处经脉阻断开来。刺完针后,她又取出几包药叶子,点燃之后,包在银针之上。
到了此时,胡蝶开始运功,只见叶子上一缕缕的青烟如同有形之处,从针孔里钻了进去。
原来银针中空,直通血脉。
胡蝶是以烟熏之法,为方怜花解去骨上的麻药。
一时间,方怜花只觉得全身似有无数蚂蚁在乱爬乱咬,又麻又痛,那种滋味极是难受。如果不是有银针阻断,他会不自觉地运起内力相抗。
方怜花虽然难受,却不哼一声,只是这种感觉太奇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胡蝶看着看着,“扑哧”一声笑了:“滋味不好受吧,不过不要紧,过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片刻,方怜花终于可以讲话了,他想借着说话抵消一下这种感觉,便问:“我晕迷了多长时间?”
胡蝶道:“不长,也就一个时辰左右,我背你回来的。很快你就醒了。”
方怜花道:“多谢。”
胡蝶小嘴一撇:“哪里话,你先救我的。要不是你从水里跳出来,我早死于匕首之下了。”
方怜花不愿多提线人,便叹息一声:“这么说来,你的梦中情人,便是我……”
胡蝶笑道:“所以嘛,我才对你这么好。”
方怜花苦笑,他突然想起线人给他说的,雇主的那个梦,不觉心头一酸。
胡蝶见他脸色有异,却没多想,只认为是药物熏炙所致。
正在此时,突然那个小丫环跑了进来,急喘吁吁地道:“小姐,祸事了,姑爷来了,看样子怒气不小哩。”
胡蝶皱皱眉头:“躲起来再说……”说完她用大被一卷,将方怜花裹在里面,扛起就走。
出了闺房,转到后门处。此时天色已经亮了,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三人上了车,丫环抄起鞭子一挥,两匹马腾开四蹄,飞奔而去。
胡蝶在车厢里继续为方怜花医治,她催动内力,使得药烟行得更快,方怜花觉得全身越发难受,但难受之余,却觉得手指足趾可以微微弯动了。
他松了口气,再看胡蝶,头脸上已淌下了汗滴,足以证明这场救治并不轻松。
方怜花问道:“还要多久?”
胡蝶道:“一个时辰吧。”
方怜花苦笑:“恐怕,我们没有一个时辰了……”
胡蝶一愣,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拉车的两匹马长声惊嘶,马车一下子跑得更快了。
胡蝶吃了一惊,一把掀起车帘,眼前出现了一个无头尸体,正是自己的丫环——她仍旧坐在车辕后,怀里抱着鞭子,可是头已经没了,血溅在车帘上,如同一朵朵梅花。
方怜花正是看到了血,才明白追兵已至。
再看那两匹马,已经受了伤,各自后臀上都有一条长长的血口,鲜血喷涌,跑了一阵,便渐渐慢下来,最后终于停住,同时倒地不起。
胡蝶咬咬牙,背起方怜花眺出车厢,继续跑。
这次没有包着锦被,方怜花放眼看去,心头无比震惊。
两个人身处一片桃林之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