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唐谧越发忧虑起来,经常在夜里躺在床上盯着房顶无法入睡。
这一夜,她再度失眠,却听到窗外似乎些动静。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窗子,手在暗中探向枕下的未霜。
就见挨近窗闩的窗纸处被捅开了一个小洞,然后有一只小手伸了进来,轻轻拨开窗闩。
唐谧心中一紧,她知道人手再小也不可能穿过的小格子,那一定是
——还未等她推测出结果,窗子已被掀开,一只绿色的小猴子将小脑袋探了进来。
唐谧自然对这个巴掌大的绿色小东西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将她差点害死却又救了她的魔王魂兽。当即她一边眯着眼睛继续假寐,一边暗中运气防备。
只见小猴子利落地跳到地上,手中似是拿着什么东西。一缕月光恰巧从窗上破洞透进来,划过小猴的手,银光一闪,方见它手上之物竟是一把小小的匕首。
小绿猴轻巧地跃到榻前,伸手点向唐谧的穴位,怎料唐谧早有准备,立即抽剑刺向它的面门,它往后一跃躲过这一剑。唐谧翻身而起,接着又是三剑追身跟上,小绿猴轻巧地躲过这三剑,却既不还手也不逃走,而是低声说:“听我说,我不是来害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唐谧冷声问道,收了招式,却仍然摆出防备的架势。
“轻一点,周围都是看守你们的人。”它说话的声音仍像第一次与唐谧在华山说话时一般的艰涩。
唐谧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手持利刃还敢说不是来害我的?”
小绿猴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幽光:“我只是想要收集一点你的血而已,你知道么,他们要用融血的方法确认你的身份。如果你的血和我的不能相融,他们就能认为你不是魔王转世了。”
“为什么是你,难道你和魔王的血液是一样的?”
“这是当然,我是她的魂兽,由她心中唤出,自然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唐谧觉得这“融血相认”的法子真不是一点荒谬,凭什么魔王的转世就一定要和魔王的血液一样呢,但她也知道,在这一点上是没有办法和魔宫之人理论的,人家确定用什么方法,那就是什么方法了。
“那么你想怎么做?”她问。
“我想收集一点你的血,灌入一小段肠衣里面,藏在我手腕的长毛之下,到时候我拿匕首刺破肠衣,这样滴下来的血就是你的,一定能和你的血相溶。”
唐谧一时心中迷惑,不知道这小猴子为什要这么做,而它的话又是不是能够相信。
那小猴子似乎也看出她在犹豫,当即道:“如果我要害你,当初就不会救你了,你要好好想清楚。”
这件事唐谧自然也已想到,却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小猴子会出手救自己,于是问:“你这么做是想得到什么?”
“那是我的事。到底想不想活命,你自己选吧。”
那小猴的声音暗哑生涩,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让人毛骨悚然,然而唐谧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心一横,把手递了过去。
白光划过指尖,鲜血在暗夜中漆黑如墨,她看着这黑色的液体坠入浓沉的夜色中,恍惚觉得自己也在不断地下坠,坠向不可知的未来
80、心的背叛
对于史瑞来说,这几天显得格外无聊。他本是爱热闹的个性,回到兴安县放假的这些日子,他天天和一众朋友走鸡斗狗,正有些烦了,就收到唐谧的书信,说是她和白芷薇、张尉等朋友正在赵国游玩,请他来邯郸“尽地主之谊”。
虽然说同在赵国,但兴安县离京城邯郸算不得近,自己也只能勉强和“地主”这个词沾点边儿,可一想到能和白芷薇一起游山玩水,他就不知道在心底热烈赞美了唐谧多少遍,当即兴冲冲地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谁知到达的第一个晚上,就碰到唐谧被魔宫之人劫持,结果他只得拖着已经在马背上快被颠成四半的屁股,跟在几个轻功好得恐怖的家伙后面,稀里糊涂地闯入一个院子。
说起来,那天也实在很是憋气。他的轻功比白芷薇等人得不是一星半点,只能远瞄着他们的背影一路追赶。但见几人消失在一处院墙极高的宅院里,他却在院墙下发了愁。
这么高的墙他平生连想都没想过能从上面“飞”过去,就算如今自己也勉强可以说是身负轻功,可这轻功的好处也就是在偷偷溜出家门时,翻过自家的土墙那会儿能够有点儿用处,还有就是在打架的时候比别人跑得快一些些。至于这后一点好处,因为他自从蜀山归家后打架还没有输过,故而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史瑞曾自诩自己做人的优点就是,绝对不把力气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比如此时,他看了看那高墙,一摇头,便开始琢磨其他入园的法子了。
当转到院子的一侧外墙根时,他发现有一条小河从院墙里流淌出来,看方向应该是汇入邯江的。这种陈设他上次随父亲来邯郸时就听说过,据说是极其有钱的人家会直接截断一条汇入邯江的小支流,然后在院子中挖出人工湖泊,造出一方可以泛舟戏鱼的活水。
史瑞见了这小河,心中一阵高兴,原想凭着自己的水性一举游进去,可是待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在小河流出院墙的地方安置着形似铁栅的水闸,上面的铁条每一根都有手腕子粗细,以人力根本不可能破坏。
就在这时,他听见庭院里面传来“锵锵锵锵”的金锣示警之声,接着就有呵斥声和兵器相击的金鸣声传了过来,隐约间,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娇叱最为明显。他越听越觉得那就是白芷薇的声音,心中顿时发急,恨不得急速冲进去英雄救美。史瑞平日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最是灵光,此刻在这紧要关头,他脑中又灵光忽现,拿起一块趁手的石片。一咬牙。跃入冬天刺骨的河水中。
待潜到水闸下面时,他伸手按了按闸门之下的淤泥。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柔软,于是便开始用石片把淤泥挖开,不一会儿,水闸下就出现了一个一尺深的洞来。正巧此时他一口气用尽,只好浮出水面换气。
赵国地处江南,冬季虽然不致令河水结冰,但也是彻骨寒冷,史瑞已经被冻得牙齿打架,心想若是再挖不出能钻过去的洞穴,自己恐怕就将被冻死在这里了。好容易鼓足勇气,再次潜下去一看,他居然惊喜地发现,那洞口竟被流水冲得又大了一圈。他心下暗喜,觉得就连老天都在成全自己那“悬崖牡丹”的姻缘,身上顿时生出一股力气,又努力挖了几下,便可以从那洞中钻过去了。
水闸那边是一条顶上扣着青石板地暗河,好在河水并未充满,让史瑞可以不时换一口气,然而这水道幽长漆黑,他游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害怕起来,身子浸在冰凉的河水之中,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除去划水声便是一片寂静,偶尔水中还有不知是水草还是什么的柔软东西蹭过手部或者颈部的皮肤,激得他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