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牙印(2)

时间:2016-12-16 17:05:17 

  她不做回应,只是痴痴地看表。

  “要不换个地方说吧,趁着午餐时间,”见她还有迟疑,我又补充道,“没关系,我会替你解释的。”我略带强硬地把她领进了警车,又朝那张纸条上瞄了一眼,沉稳地踩下了离合器。

  

  这里离市中心不算太远,一路开到这里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周助理所说的茶座,十分协调地融进了公共绿地的淡雅景致中,竹制的楼台从厚重的梧桐树影间探出头来。随便挑了个临水的座,点了一壶龙井,我招呼随我同来的女人坐下。

  “去年的事情,真的很感谢您!”她的态度似乎同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无论言语还是表情都显得坚忍。

  “哪里,应该怪我添了乱才对。”我的话语有些局促。

  一年之前,她给我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淌不完的眼泪——她的同事,也是说她的未婚夫死在了办公桌前,因为连续几天的加班加点。

  那一天,死者的家属闹到了公司里面,保安架不住这前所未见的场面,我被派去了现场。上面分派的任务是调解矛盾,可是我没有完成自己的职责,而是加入了抗议的队伍。

  本以为她早已离开了D集团,着实不曾想到会再次,在那个浸润了太多泪水的大厅里遇到她。

  “怎么会呢,您的声援也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谷雄他能够得到应有的赔偿也离不开您的帮助。”

  “是么?”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才是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您,那时做出那样的抉择,想来您也担负了不小的压力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承,生硬地转问道:“陆……陆小姐才是,做出留下的选择想必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做错事的并不是我们,我不想灰溜溜地逃走。”陆琼说得很坚定,大概是察觉到我眼中的异色,她试探道,“您不会把我列作嫌疑人吧?”

  “嫌疑人?”我不觉得她有理由说出这三个字。

  “魏董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露面了,公司里也开始有了传言。是失踪了吧?”她的语气很平淡,“我希望可以帮到您……”这句话拖着尾音,真诚得过分。

  

  我仍然有些疑虑,因为取证这种事情,本质上是一种交易,其结果往往是信息的共享。而我面前的女人,不可否认地,拥有作案的动机。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抛出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您难道只愿意听取那个人的话么?您觉得这样合适么?”

  “好吧,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在您眼里,周助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不值得我信任?”我重新坐定,并取出了笔录本。

  “只是觉得您在看待他人时往往会抱有成见。”她的措辞十分尖锐直白,未及说完,她自己的脸上已染上绯红。

  “成见?”

  “不,并不是想批评您,只是觉得光听一家之言会让视野变得狭隘,可能会影响您的判断,所以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我们给犯人定罪,靠的可不仅仅是主观的判断……”

  “那,您觉得周助理他这人怎么样?这样问应该不算是在刺探案情吧。”她竟像赌气似的快速反击道。

  “怎么说呢,应该是那种吹毛求疵、见风使舵的讨厌鬼吧。”我想到了这两个形容词,便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心里居然有种复仇般的爽快。

  “所以我才说您的成见太深。”女人的声色黯淡。

  “至少他对我的态度不怎么样——每次都是。我也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来维护他。”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满。

  “是无可奈何吧……”

  “唔?”

  “生存在这样的大企业中,每个没有达到顶点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可奈何。在公开场合,周助理他虽然站在了集团的立场上,但私下里,他还是为谷雄的事情上下疏通,付出了很多。如果没有他的奔走,谷雄的赔偿怕是很难落实了。”

  “是么?”我越发觉得周助理刚才的做派可笑至极。

  “您刚才说他吹毛求疵,见风使舵?”她噗嗤一声笑了,“但他终归不是个坏人。”她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让我一时难以适应。

“您到底想说什么?”其实我已经大致猜透了她的心思。

  “周助理他,本质上还是站在了我们这些基层员工的阵营里,所以……”

  “所以他难免会和他的头儿发生利益冲突。”我见她仍在犹豫,便继续引导说,“你想告诫我不要轻易地排除他的嫌疑?”

  “抱歉,我不能再多说了,这真的不合适。周助理他……对我们有恩。”她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羞愧。

  “您,是不是看见过什么?”我探着身子,希望她能够揭露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真的没有,请别问了。”她的声音越发凄楚,我只觉得要是再加逼问,她怕是得要当众哭出来。

  

  

  不觉间,茶已经凉了,我想重新沏两盏,却被陆琼制止了。

  “午休时间快过了。”她起身,又似乎在犹豫什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认真道,“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出庭指证的。”

  我一怔,还未来得及道谢,却已放任她消失在视野中了。

  也好,我暗自笑着,拉住经过身边的服务员,亮出证件……

  

  4

  警车再度停在了那栋显眼的大楼前。

  周助理坐在写字台的另一边,平静地望着我。

  “为什么隐瞒?”我上前一步逼问道,“你明明知道魏衡的手机在茶座里就被人摸走了,却还假惺惺地说什么打不通!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以为我拆穿不了你脆弱的谎言么?”

  我将那张字条扔到桌面上,脑中盘旋的依旧是服务员的那席话:

  ——周先生一直不依不饶的,硬说是我们的人摸走了手机。

  ——魏老板倒是蛮看得开的,也不怎么追究了。

  ——这不好说,包房里也进不了别人,那个周先生也不像是会为了只手机贼喊捉贼的人。

  ——可能确实是哪个小工财迷心窍了吧,不过没证据我也不好多说。

  说真的,听到那个服务员的说法,再结合陆琼之前的描述,我一度以为服务员把两个人弄混淆了。

  

  周助理面不改色,只是缓缓地推出了一部手机:“是我拿走的。”他的话和他的动作一样迟缓,“人,我已经杀死了,你们也别费力气四处去打探了。”

  “愿意自首?”我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干脆,原先设计好的剥下他假面具的路数全都泡了汤。

  “我虽然这么说,却并不代表我有悔过之意,你也没必要把它看作是一种自首的行为。”他的话中还是带着股不可一世的味道。

  “魏衡是我大学的校友,他在大学里面就是一副领导者、急先锋的做派。大二那年,他找我商量退学的事儿,说要干出点大事情来。现在想来,当时要是没有听他蛊惑,安安心心地把书读完,以我的能耐,未必不能取得今天的地位。

  “但终归没经得住诱惑,就上了他的船。D集团是我和他一起创建的,开头的那几年里,他没少耍过老大威风,我却像个下人似的让他呼来喝去。如果不是我拼死拼活地干活,帮他打点,D集团早就要被他那些不负责任的指标给折腾死了。

  “你们外人津津乐道的‘一月一层’、‘一年一层’,哪一个不是浸着员工们的血汗!我们的收入是很高,但是没有一分钱不是我们透支生命换来的。

  “D集团的员工是没有定期体检的福利的,因为魏衡他可以想见那一张张体检报告会是多么令人触目惊心;你提到的商业竞争对手也是没有的,因为魏衡他只靠吸自己人的血就足以叫那些对手靠边站了。下流的商业手段?他那种自以为是的人才不屑呢,他只相信契约,用来压榨别人的契约。

  “二十年了,我对他的那副嘴脸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一个吸血鬼,他手下的员工们个个都是他的活祭。他每吸干一个人,就会毫不留情地将那尸首丢掉。二十年了,我见过太多元老拖着病体离开这个大楼,可他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不是喜欢用“积累”这个词么?这个大楼可不就是他用吸来的鲜血累积起来的?所以说呢,这可是个相当血腥的地方呀。”

  

  我必须承认,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对眼前的这个家伙产生了类似于同情的感觉:“很犀利的比喻啊。”

  “比喻?你以为这只是个比喻?他——魏衡——是一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吸血鬼!1998年的时候,我们取得的那些业绩可不是被他拿去赈济灾区了,而是去对付他的白血病了,连我儿子的骨髓也叫他随随便便地拿去用了!

  “从明年开始,我就要被削职了,到时候,我就只是他的司机和生活助理,彻头彻尾地成了他的附庸!这就是我和我儿子鲜血换来的结果!

  “前天,是我打他手机硬把他约出来的。我说发现了一个可以大赚一笔的潜在商机,想要跟他探讨一下捞钱的计划,他就轻易地上钩了。

  “我在茶座里拿走了他的手机,琢磨着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发现通话记录。然后,我在车里勒死了他,说来,他的这辆宝驹的车窗还真是帮了大忙,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那尸体呢?”毕竟这才是我最初的目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我已经丢进了江里了。我才不会给他留个全尸,估计这会儿已经叫鱼虾咬得不成人形了吧。”他的脸上泛出恶毒的笑意,充满逼仄感的鼻音令人唏嘘。

  “没想到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会这么过瘾,早知如此,我便早点去自首好了。”他脸上的笑意越发令人感到揪心,“那么,范警官,该拿出你的手铐了吧……”

  他平静地伸出了双手,与端正摆着的桌子的边沿形成了近乎完美的垂直。

  

  

  PartII

  ——吸血鬼的家族中,没有血缘的羁绊,只有利欲的螺旋

  他的故事

  对于那些抱定了自己理想的人们来说,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十余年来,他的理想不曾改变,只是换了个更加成熟严谨的说法:“我要做一个血液科医生,减轻血液病患者的痛苦。”

  他时常向别人炫耀自己健硕的肌肉,或是拍着胸膛给别人讲述自己从前见义勇为的故事,但他的那些中学同学们却从不知晓他捐献骨髓的事迹。

  他害怕让别人瞧见腰际的创口,更害怕亲眼瞅见那总也消散不去的血点。当时做手术的医师告诉他,这个口子不久之后就会消弭不见,然而十几年过去,医师的话落空了。

  腰间的印记像是深深地烙上了一般。他一度怀疑,这就是吸血鬼的牙印。

  ——如果我当上了医生,至少不能在病患留下永不消褪的印记。

  他时常这样愤愤地思虑。

  

  就是怀着这么简单的抱负,他一路走进了最棒的医科大学,在最高端的医科杂志上发表了学术论文,取得了自己的导师都望尘莫及的学术奖项。

  然后,像他的父亲一样,他没有拿毕业证便离开了学校,顶着耀眼的光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成了血液病及心血管疾病的专家,正式披上了白大褂,拿起了柳叶刀。

  白色巨塔内,他成了年轻果敢的吸血鬼猎手——这是一个权威医学杂志对他的评价——如果说血液病是可怕的吸血鬼,那他,便是叫吸血鬼也闻风丧胆的范海辛(VanHelsing著名的吸血鬼猎人)

  

  可是,据说“范海辛”也有他自己的苦恼,他致力推行的“稀有血型库计划”多年来都只得到了道义上的支持,真正投身其中的人并不多。

  他曾经向某杂志抱怨说:如今的民众只是希望自己有难时,能够得到新鲜的血液,但谈及为别人献血时,又唯恐避之不及。那些常见的血型都常闹血荒,更别谈什么Rh阴性血这种稀有分支了。

  其实就在几个月前,一个大出血的孕妇因为得不到及时的输血而死亡。家属们纷纷抱怨,为什么医院的血库中明明有充足的B型血储备,却延误了治疗。面对这些激愤的家属,他实在无力阐明什么是Rh阴性,为什么不能给死去的孕妇输入充足的阳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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