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琼曾说过,周助理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我不排除这种人杀人的可能性,但绝对无法想象他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我杀了人”之类的话来。
最后,关于那个抛尸的地点——江里?只仅仅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尸体的托词吧!
那么,把这一切结合起来吧,他为什么急促地想承认罪行?为什么要盗走手机?为什么不希望我们去追究魏衡的尸体?
我想,多半是想掩护真正的罪犯吧。他删掉的其实是真凶的通话记录,想要千方百计压住的,其实是魏衡在失踪前与另外一人有过联系的真相。
还能有谁呢?他的宝贝儿子吧,那个真正的吸血鬼。
走错了楼层?如果说是在上行的电梯里面错把11层当作了12层倒还可以理解,但从12层下行的电梯中把11层错当作1层却是断断不可能的事,因为时间太短了!
他,是抱着明确地目的去11楼的,那个骨科的病人,带有Rh阴性A型血的病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是去奚落那个倒霉的病人么?没那么简单。他应该带上了催眠剂和致幻剂,安置在了暖气管道的出气口。如果去调查一下那个管口的话,应该还是有一定的残留的。
这之后,只要等到催眠剂起了作用,他便可以通过楼道折返,回到那个病房。保险一点估计的话,他应该带上了乙醚之类的麻醉剂以备不测,然后,他做出了有悖医德的勾当,他盗走了珍稀的血液。
没错,他的目标就是那些稀有的血液,他已经厌倦了一个一个地去征求别人的意见,他不想再碰一鼻子灰。为了执行他的“计划”,他决定抢走别人的血液。
而那个接受过他的骨髓的魏衡,恰恰也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因为他的体内有万用的O型血,Rh阴性的O型血!
在体尝了人世太多的冷漠之后,他终于也沦为了可怕的吸血鬼,加入到夜行的行列中来了……
TheEnd
——传递吸血鬼肮脏血统的是人类自私的灵魂
周医生的想法
十几年了,我承载了太多的赞誉。
我,真如旁人所说的,是一个博爱之人么?
爱?只怕更多的是恨吧!
这个世界太过清冷,早已泯灭了我爱的热烈,留下的,只有暗暗的,无差别的恨吧。如果非要挑出个我最恨的人,那应该是——我的父亲吧。
他是个虚伪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总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从小到大,他都把所谓正义放在嘴边,喋喋不休地要我做一个善良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个家伙,他为了金钱和地位,出卖了自己孩子的骨髓。然后,将我的付出全然记进了他的公德簿中。他可以眉飞色舞地向记者们介绍自己是如何培养出了我这个有勇气、有担当的孩子,却从不曾过问我的痛苦。他得到了金钱、地位和名誉,而我,作为一个孩子,得到却是一个永远消不掉的疤痕。
当我认清了这一切,我便下定决心,要早早地摆脱他,做一个独立的我。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践行真正的正义与善良,我要以自己的至善的存在,让他羞愧,让他痛苦,让他付出代价!
不过,所谓的至善,或许真的已经从世上消失。当我提出了自己的“稀有血型库计划”的时候,能够得到的实实在在的回应真的太少太少。我满心以为,这个互惠互利计划能够得到热烈的响应,可是事实,却给我当头泼了盆冷水。眼睁睁地看着Rh阴性血的储备越来越少,我的失望与孤独,又有谁能知道。
真正到了Rh阴性血荒的时候,我只能捐出自己的血液,两年以来,我的胳膊上也出现了一个永不消褪的印记。
真正的吸血鬼何止是我父亲一人,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冷血的恶魔,他们吸干了我的血液,践踏了我美好的理想。但我不曾放弃,我想要将这一切扭转过来,哪怕自己受到伤害,也要坚持下去。
然而,如今的我,恐怕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几个月前,我的血象出了问题——我,得了白血病。
我开始贫血,开始体力不支,我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每个月去献一次血,相反地,我开始迫切地须要依靠输血延缓死亡。
我至今仍记得大学时导师说过的一句话:“当危难发生的时候,最优秀的医生总是先保护好自己,然后才去拯救别人。”那时,年轻气盛的我对这句话是颇不以为然的。而现在的我,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却不得不去盗取血库中的血液。为了防止被看出端倪,我甚至选择将所有的血型都盗去一些。真是讽刺啊,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我还是没能守住人生的底线。
我曾经去寻求父亲的帮助,我知道,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以现在的技术,是可以通过放疗治愈白血病的,又或者,他可以帮我说服那个当年接受我骨髓的董事长,如果能够完成骨髓移植,我便大有康复的希望了。
但是,那个诈取过我血液的父亲,他,居然推托了。作为一个父亲,面对濒死的孩子,他居然推托了,这同直接的拒绝又有何异!
那个当年吸取了我的骨髓的家伙,那个如今流淌着我的血液的家伙,那个油光满面的老吸血鬼,他居然也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只是轻描淡写地推说担心有后遗症。哼,笑话,当年拿走我的骨髓时,怎么就没考虑过后遗症的问题呢?
没错,是我以骨髓移植后遗症检定为借口,把他约到了医学院,带到了我的办公室里,给他注射了麻醉针,然后,把他藏了起来。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而今,我只要他时不时地给我提供点血液,缓解一下我的痛苦,这很公平。
那个骨科的混蛋病人,我也要小小地报复她一下,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让警方抓到把柄,只能说是自作孽吧。
至于我父亲的证词,说实话,当我初听说这件事时,还着实感动了一下,心想着会不会是一直错怪了父亲。但听着听着也就只觉得可笑了,我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D集团的创建者,他只是人家的一个小跟班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骨髓,他这一辈子也终究只是个小跟班。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只是你这家伙的猜测太过离谱,我可不愿平白无故地遭你如此诬蔑。所以呢,那个老吸血鬼还要烦请你去找寻,我绝不会提供任何线索。
又是在这个狭小的休息室里,氛围却和之前那次截然不同。
听罢我的推理,眼前这个清瘦小伙子沉默了。我知道,这是犯人承认罪行的前兆。
忽然,他抬起头,满眼澄澈地盯着我。他居然笑了呢!
“沉默对你没有好处。”我掩藏住自己的惊讶,冷冷道,“到了现在,仍然不肯认罪么?”
“您应该知道,我是个坚韧的人呢。”他这样说着,眼眶里涌出泪水来。那张挂着微笑的脸上,这两道水迹令人心寒。
“有样东西,想请您看看。”他面部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着,“得让您知道谁才是吸血鬼。”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了,华灯初上,该是吸血鬼蠢蠢欲动的时候了吧。我便这样,时而盯着手表,时而观察着他的脸色,慢慢等待决定性的时刻。
走廊里传来慌张杂乱的脚步声,我知道,我赢定了。
意料之中,匆匆闯进休息室的小伙子语无伦次地嚷了起来。
这里是医学院的停尸房,头顶上的灯正以忽明忽暗的诡异方式向我们致意,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空无一人的停尸房里不断传出的敲击声。
“去,把13号箱打开。”周医生冲着余惊未消的学生无情地命令道。
那学生用纠结的表情向老师申诉,继而颤抖着向着敲击声的来源走去,或许是紧张吧,那把钥匙竟迟迟对不进锁眼。忽然,他吓得坐倒在地上,不顾形象地爬了回来。13号箱似乎凸了一点出来,缝隙间,伸出沾血的手指。
撞击声更加猛烈,13号箱着了魔似的一截一截地探出来。金属磨擦发出的尖锐声响就像是地狱里的嘶嚎。
“只有今天,你没有机会给他补充麻醉剂。也只有在学院的停尸房内,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存放你的‘标本’。”我走上前,费力地把那个面色苍白的家伙拖了出来。
这个赤裸的中年男子像是被曝于日光下的吸血鬼,开始不适应地打起冷战。血液从他的嘴角间渗了出来,看到了周医生,他开始连连退却。
“您现在认清了吧,真正的吸血鬼长什么样子。”周医生突如其来的话语紧紧地揪住了我的心。
Additional
——传闻中,最优秀的吸血鬼猎人,往往本身就是吸血鬼
猎手的重逢
这两个被命运牵绊了十几年的吸血鬼应该没有想到吧,在他们死后,居然被葬在了同一个墓地。据说,在押期间,周医生都时刻自视为吸血鬼猎手。
我在墓前轻轻放上了一扎风信子,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在他还活着的最后一年光景中,我一直不曾找到这个机会,或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吧。
秋意渐浓,风吹得肃杀,悲闷间,我捉见了熟悉的身影。
说来,正是她敏锐的嗅觉,才寻见了吸血鬼的踪迹呢。她也来扫墓么?应该是为了死去的男友吧。
我偷偷窥视着那边,她似乎也在墓前献上了一扎风信子。为什么是风信子呢?
还有,为什么她没有选择离开?为什么要指出周助理的嫌疑?
与这些问号同时浮现在我脑中的,是周医生那张白得凄惨的脸。恍然间,我像是明白了,原来,还有吸血鬼存世,好在,她没有长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