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也叹道:“既然尊夫人对苏相公一往情深,何不索性成人之美,一纸休书,将她休回家去,让她日后好与苏金雨厮守?”
伍云一大哭道:“小生对秦氏一往情深,一心想要白头到老,如何能放得下她?”
朱公道:“公子此言差矣,殊不知,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伍云一摇头道:“我何尝未想过放手。我心中也明白,那苏金雨很心仪秦氏,比我会讨好她,不似我这般孩子气,一直为难着她。可我就是舍不得秦氏,也咽不下这口气!”说罢大哭一番,又狠捶桌案。
朱公道:“伍相公,无论如何,杀人偿命,现在当与我去开封府了。”
伍云一却忽然又顽抗道:“这里家奴院公,少说也有几十人,朱大人只有两人,能出我这宅邸吗?”
朱公从袖中取出几支烟花,又拿起桌上烛台走到窗边道:“朱某早已与开封府官吏约好,若有紧急,放烟花为号。附近兵丁见了这烟花,便都会闯进来。”
伍云一垂头丧气道:“那好,待我去里屋卧房换件衣服,便与朱大人一同前去投案。”说罢拿起笔来,将那牡丹图补完,便魂不守舍,走入隔壁卧房。朱公与杜捕头只在门口死死等着。
约过半柱香时间,只听屋里一声女人惨叫,朱公与杜捕头忙推门进去。只见伍云一左手握住一剪子,深深插在脖颈之上,血流如注,眼见得是救不活了。
朱公问旁边那妇人,得知她正是伍云一的妻子秦氏。刚才伍云一呆坐在窗边,一言不发,如痴呆一般,只是直勾勾看着秦氏。又突然抄起一把剪刀,将自己刺死了。朱公摇头叹了几口气,便叫杜捕头喊仵作前来收尸。
次日清晨,朱公一行人出了城东南,要将这案件始末,告与那城隍庙和尚知道。
朱公抬头看那一片树林,不由吟道:“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又对众人道:“那苏金雨与秦氏青梅竹马,年幼必然常来这里游玩,故此也与那老庙祝相熟。苏金雨常去和尚那里修庙,并非是帮那和尚的忙,而是想将那庙中修补做当年他与秦氏玩耍时的模样,权作纪念,聊以慰藉。又因为每当提起伍云一,便不由想起秦氏,故此也不曾与和尚说过结拜把兄弟之事。”
众人都颇为惋惜。
文明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看那妇人走路。”
众人随他手指一看,只见一妇人,面容憔悴,一身素衣,手里捧着两个牌位,如丢了魂一般,一步步向城隍庙走去。突然手上一软,瘫坐在地上,那两个牌位也掉在尘土之中。妇人满眼无神,盯着那俩牌位看了一阵,禁不住双手掩面,在那里不住隐隐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