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回铁横滨线相模原站的后面就是YED——美陆军相模综合补给厂,那是因为把军用车辆运到越南,而造成社会问题的基地。
10月1日晚上8点钟左右,在距离YED不远的芒草町—角发生火灾。由于连续很久的放晴,天干物燥,火势一发即迅速蔓延,火场是一栋平房住宅,很快就付之一炬。
发现起火大约5分钟后,相模原市消防车就赶到现场展开灭火工作,但当晚吹着强烈的东风,简直束手无策。
消防队员只好以阻止火势蔓延太快为重点,后来在火场发现一具尸体。
神奈川县警署的警官赶到火灾现场,他判断这具被烧死的尸体可能是独居此处的50岁寡妇笠原叶子。
尸体被烧得焦黑,几乎是全裸,惨不忍睹。
根据邻居主妇们提供的线索,叶子在半年前因为轻度脑中风,就经常躺在床上。
验尸结果,发现眼睛伤口有煤灰,鼻根部有横方向的短小皱纹,因此法医判断叶子不是被杀后再焚尸,而是活生生葬身火海。
“可是,当她发现屋子起火时,难道不会连跌带爬地逃生吗?”
县警署调查一课第一股水泽股长,看到陈尸位置感到很怀疑,尸体在卧房,而那卧房只有6个榻榻米大。他去向消防署长安冈请教意见。
“屋里完全烧个精光。如果是从卧室起火,半身不遂的病人可能就没有逃走的时间。”
安冈署长的解释仍然不能消除水泽股长的疑惑。
“那就更不能了解起火原因了。她不可能是躺在床上吸烟,而卧室离厨房又有一段距离……她是怎么做饭的呢?”
火灾扑灭后,邻居联络住在大田区大森的侄女住友圭子赶到现场,她曾就这一点做出说明。
圭子是个鹅蛋脸形的美女,但她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真有说不出的冷漠感。
“两个月以前,我就开始照顾她的三餐。我是在东洋寿险公司做外务员,下午来这里时就做好晚餐,然后把早餐要吃的午奶和面包放在床边。午饭是她自己打电话到面店叫人送面来。”
她的说明条理分明,水泽股长认为她没有说谎。
“那么,今天你是怎么做的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死亡前最后一餐饭,关于这一点,她问答说:“下午5点钟左右我从大井町来到这里,可是她说没有食欲。和往常一样,我把早餐要用的面包和牛奶放好,就回去了。”
因此,似乎没有酿灾的火源。圭子是在下午6点半从相模原站回去的。8点钟起火时,她正好去拜访一位住在大森站前的公司职员,名字叫门仓清一,以签订一份1000万元的寿险契约。
圭子听到伯母死讯,用于帕捂着脸哭泣,水泽感觉她的态度既不是夸大,也不是表演给人看,看起来像是极力克制的样子,他因之感到十分同情。
圭子所说的话很快就因尸体解剖而得到证实。死者的胃里没有食物残渣,上呼吸道有烧伤和粘膜剥离的现象,这状态证明叶子是死于火海的。
问题还是在于起火的原因。只要能找到原因,就可以做为单纯的事件处理,得出结论,意外失火而烧死一名半身不遂的老妪——如此而已。
水泽尽可能去搜集起火时的证据。
很不巧,芒草町住宅疏落,起火的初期状况没有目击者。
他仔细检查被纵火的可能性。在厨房里找到瓦斯炉用的定时开关,但这是任何家庭都使用的东西。
通常在调查火灾现场时,如果物品全部付之一炬,则无法求证起火原因。
在这种情形下,大都以“电线走火”为起火原因而结案。
第二天下午。
水泽第二次到火灾现场调查,在连接厨房与6个榻榻米房间的走廊,捡到一块很小的玻璃。
那看起来像是某种玻璃制装饰陈列品,大概因为大火热度很高,其他部分已经熔化,只剩下一小块红颜色像鸟嘴般的玻璃。
大概是玩具……
水泽虽然这么想,但他又觉得一个守寡的老抠似乎不应该有这种东西,于是就把它放进用来收集物证的袋子里。
不知为何,他对这次火灾心里总是存疑。
2
10月3日早晨。
在横滨市政府内的市长秘书课,秘书德井公二接到写给市长的限时信。
白色信封上,写着笔划生硬的正方形字。没有寄信人的名字,秘书处理信件的原则是,除注明亲启且有寄信人详细地址的信件之外,德井有开封处理的权限。
信内和信封上是一样的字体,这是为隐瞒笔迹而一笔一划都用尺靠着写成的:10月1日,下午7时左右,谷上教育长在相模原烧死的笠原叶子家里。因为有纵火的可能性,希望调查。
信的内容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信中所提的却很严重。这是告发谷上教育长纵火而烧死笠原叶子。虽然他没有在字面上斩钉截铁地指控谷上教育长,但隐约有此暗示。
德井读报纸时忽略了相模原这一桩火灾的报道。既然是前天发生的火灾,昨天的早报应该有报道才对。
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但他并不是以市长秘书的身分产生好奇,而是以个人身份想一探究竟。
德井在去年还是教育委员会事务局的总务课员。谷上教育长今年51岁,是个鹤发童颜的绅士,在各学校的校长成家长会干部之间极获好评,但他对德井却有不明原因的苛刻。性格上属于慎重保守的谷上教育长,对年轻有活力的德井没有好感,另外还有一个令谷上不满的原因是,德井是谷上的竟争对手经济局长增田的直接部属。
去年年底,五大都市的教育委员会委员,派考察团到东欧时,德井担任随员同行,经过东德、保加利亚、捷克等国家。当时谷上反对德井随行,他力荐自己的心腹宫前随行。
为了这件事,德井只好请增田局长把他调到秘书课。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气愤难平。
“昨天的报纸在……”
嘴里哺咕着走向报架,他取下A报,回到座位。
在社会版下面有一段小小的报道。
“相模原一住宅被烧毁”,在这黑体字标题下有简单的内容:1日下午8时左右,相模原市芒草町笠原叶子的住宅起火,约75平方公尺的木造平房一栋,全部烧毁,屋主义原叶子不及逃生而被烧死。据邻居表示,她是半身不遂的掐居病人,最近一直躺在床上。
相模原警署曾着手调查起火原因,但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有力的证据,初步判断是电线走火。
下午8点起火……
匿名检举函指出下午7点左右,谷上教育长在现场。
虽然距起火时间有一小时之久,但是如果谷上教育长果真曾在现场,却又故意隐瞒,就有成为大新闻的价值了。
可是,这个写匿名信的人,为什么会认识谷上教育长呢?
德井开始思考。
此人必定是住在横滨,能在相模原市,而且能明确断定是在下午7点的“夜晚”,必定是对谷上或奖原相当熟悉的人。
这件事还得我亲自调查看看……
如果是事实,那又如何?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如果能逮到谷上教育长的把柄,那何尝不是件好事?德井心情顿感愉快。
最妙之处在于德井有权代市长处理匿名投书,因此等于是他代替市长监督指导教育长了。
德井匆忙把早茶喝完,立刻离开座位。
谷上教育长的私宅位于金泽区六浦。德井首先想见教育长夫人。
德井在教育委员会事务局工作的时期,曾经见过教育长夫人美代子。
3
“今天我来拜访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比较好……”
进入客厅,德井一见到美代子夫人立刻这样说。他特别强调,这是非正式的……是善意的拜访。
美代子不愧是教育长的妻子,穿着比实际年龄更保守,在蓝色上衣外面又加一件灰色毛衣。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时常听丈夫描述德井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目前担任市长的秘书。对于德井的来访,她深感不安。
“有人寄了一封重要的信给市长……”
德井以极凝重的神色说,企图一开始就能控制住夫人。
“信?……什么人写的?”
“是匿名投书。因此无法判断是谁写的。只是内容和教育长的人格有重大关系。”
“啊!是什么事呢?”美代子的表情僵住了。
教育长是属于教育委员会下面的机构,等于是事务局长,但实际上也可以说市教育行政的最高负责人,因此,他的“人格”是最最重要的。
“你要看吗?……但我必须先说明,这封投书还没有给市长过目,我自己决定先来……”
德井先自抬身价后,从上衣的内口袋拿出那一封投书。
美代子恭恭敬敬地接过信,打开信纸,那是任何地方都能买到的极普通信纸。
美代子一言不发地看信。从她手执信纸,而信纸边缘却微微摇动,知道她的手在颤抖。
“这是……”
“是的。信上说教育长有杀人和纵火的嫌疑……”
“怎么会……他不可能做出那种可怕的事。”
“当然、当然,我也相信。可是既然来了中伤的投书,也不能不查明真相。太太认不认识这个住在相模原市的笠原叶子呢?”
德井本以为美代子会一口否认,但结果却令他大感意外。美代子苍白的脸突然涨红了,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是……我听说过她的名字。”
“你认识她?”德井惊讶地反问。
“不,没有见过她……但是她好像和我丈夫的父亲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哦,你先生的父亲……现在,还在吗?”
“在,可是在家里休养。半个月前中风,左边半身不遂,不能走路了。”
“多大年纪呢?”
“75岁了。”
“他和笠原女士认识是……”
“我也不知道详情,等丈夫回来,我会问他,也许他知道什么。”
美代子露出不愿意德井继续迫问的表情。看样子是想和丈夫研究对策吧!
“这样也好。问题是在1日的晚上,大约7点钟左右,教育长在哪里呢?”
很希望能确定一下不在场证明。如果有不在场证明,那封投书就是恶作剧了。
“是的,我也在想这件事。1日那天好像召开关东区的教育长会议,他去了主办会议的千叶市。我记得下午7点钟时我还打电话给他。”
“下午7点?……他是在千叶吗?”
“是的,有件事也许从我嘴里说出来你会觉得奇怪,但这是事实,我丈夫对父亲非常孝顺,因为父亲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他在出门之前吩咐我说,下午7点钟会在千叶市,要我打电话给他,把父亲的情况告诉他,他还把千叶市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
美代子好像恢复了活力,急急地到另一个房间拿来一张纸。
“就是这个,我照这个号码打电话给我丈夫,我对这个数字有印象,不会错的。”
德井看那一张纸。
在一张“佛罗里达”餐厅的发票背面写着整齐的数字。
0472——52——34X1
“打电话去,他接了吗?”
“是。因为父亲的情况没有变化,所以我就照情形说,他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