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总督衙署的途中,黄宗汉虽有为向氏母女雪冤后的快慰,却并不轻松:四川官场中朋党的势力实在是盘根错节,猖獗无比!而且,凶手尚逍遥法外,合州这桩案子何日才能了结?唉,李阳谷啊李阳谷,一切就得看你的了!
话分两头。这边李阳谷带着两个仆人,乘船顺岷江而下,入长江,过泸州,一晃六七天,终于到了重庆,从这儿换船入嘉陵江,再往北百里,就是合州地面了。哪知刚一登岸,却见两个公府仆役模样的人持帖迎上前来,半跪施礼道:“李大老爷,道台大人命小的们在此久候,大老爷为什么来得这么迟?”李阳谷大惊道:“我是做买卖的商人,与官场上的人从来没有交往,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仆役笑道:“李胡子李大老爷,谁不知道你的威名?今天驾临敝境,不就是奉总督大人的命令,来查访合州的那桩人命案子吗?不过这件事不必着忙,道台大人请大老爷先到道署小住几日,再去合州也不迟。”李阳谷更加吃惊:他们不但认出了我,而且连我的使命也摸得一清二楚。合州是个散州,其知州的地位与知县实际上并无区别,一个小小的州官,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神通!这只能说明四川朋党的势力太强大了,他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早已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李阳谷深知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已不可能了,于是灵机一动,说:“我确实就是李阳谷,为了收取一些私债,来到贵地,因此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什么总督大人有何差遣,实在是一无所知啊。”两个仆役一再说:“既然是李大老爷,务请到道署一趟,否则,道员大人不是要责罚小的们办事不力么?”李阳谷无奈,只得跟着他们往道署而去。
道员姓冯,一见李阳谷,立即恭恭敬敬地迎出来,又摆下丰盛的酒席为他接风。知县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员,何况李阳谷还是个候补知县,而道员则是正四品官员,别说知州,知府也在其之下。李阳谷当然明白自己受此破格礼遇的原因,表面上却一脸茫然之色,并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看道员如何表演。果然,酒过三巡,冯道员渐渐地把话题引到了合州那桩案子上来了。李阳谷则仍然坚持自己是到这儿来讨私债的,因为不是公事,不好惊动官府,只得装扮成商人的模样。又搭讪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冯道员爽朗地笑着说:“既然不是为了办案,在这儿小住几天更不妨事了,从省城远来一趟不容易,何必如此着急?”李阳谷不便过分推却,只得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