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范·纽文是劳最崇拜的榜样,他是青河人中最伟大的一个。
从某种意义上说,纽文一手缔造了现代青河人。生意人的广播网描述了纽文的生平事迹,有些方面还很详尽,但所有这些事迹都裹上了一层糖衣。还有其他版本,在群星间悄悄流传着。这个人生平的每一个方面都值得下苦功夫钻研。范·纽文是堪培拉人,出生在青河人抵达前不久。少年纽文以外来者的身份进入了青河而且改变了青河。几个世纪之内,在他的驱策下,小商小贩们建立起了一个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国。他是横跨整个人类空间的亚历山大。同亚历山大一样,他的帝国也没有持续很久。
这个人是征服与组织方面的奇才。只是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具,他才功败垂成。
蓝色的、美丽的阿拉克尼渐渐落到哈默菲斯特的高塔之后,劳最后望了它一眼。他有一个梦想,一个从未示人的梦想:几十年内,他将征服一个外星种族,一个曾经翱翔星际的外星文明。几十年内,他会收获青河舰队自动化系统最底层的机密。有了这些,也许他甚至可以跟范·纽文比肩。有了这些,他也许可以缔造一个星际帝国。托马斯·劳的梦想还不止于此,因为他有一件缔造帝国的强有力的工具,是范·纽文、塔夫·卢和其他所有人从来不曾拥有的-聚能。
再过半生,这个理想才会实现。必须先度过这个流放期,还会遇到种种目前无法想像的困难。目标遥不可及埃有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觉得有可能实现这种梦想。可是,这个梦想烧灼着他的心,放出多么美丽的光芒埃有了聚能,也许他托马斯·劳可以将所有设想化为现实。托马斯·劳的易莫金帝国将成为横跨人类空间的惟一帝国。而且,它不会中道而绝,必将持之永久。
第十七章
按官方的正式说法,本尼·温的酒吧自然是不存在的。本尼在营帐各层气囊之间占了一处地方,本来是存放设备的,但既然空着没用,本尼便自作主张拿了过来。他和他父亲利用工余时间,把这个地方布置起来:家具、一间零重力游戏室、墙纸视窗系统。
舱壁上还能看见设备管道,但已经用彩色胶带裹上了。
轮到范·特林尼那一枝值班时,老头子的空余时间大多消磨在这儿。把稳定L1周边设施的活儿搞砸以后,这方面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奇维·利索勒特,所以他的空余时间多的是。
范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啤酒花和大麦酿造品发出的浓烈芬芳。几滴啤酒从他耳边飘过,随即消失在门上的清洁孔中。
“喂,范,最近上哪儿去了?找个位子,坐吧。”他平时那帮酒友大多都在,坐在游戏室天花板一侧。范朝他们挥挥手,飘过房间,在靠外的墙边找了个位子,面对那些人旁边的侧巷。说是侧巷,其实没多大地方,窄得要命。
特鲁德·西利潘朝房间那头飘在吧台旁的本尼一扬手,“啤酒和吃的呢,本尼伙计?喂,给咱们的军事天才来一大杯!”大家哄笑起来,范恨恨地哼了一声。他费了很大功夫,终于把自己打扮成为一个牛皮匠。想听点儿大胆玩命的英雄事迹吗?听范·特林尼的,一百秒之内准能听到。当然,只要你有一点点经验,一眼就能识破:多半是瞎编的,少数真事儿却属于别的某个人,并不是这位特林尼的成就。他打量着房间。跟平常一样,顾客大都是下级易莫金人,但每群人中总有一两个青河人。开关星点亮和“迪姆大屠杀”已经过去六年了,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各自生命中的两年光阴。活下来的青河人接受了教训,渐渐适应了。
两个种族还不能说已经融为一体,但和范·特林尼一样,大家都成了这个流放在外的集体的一分子。
亨特·温从吧台飘过来,身后拖着一个网兜,里面满满地装着饮料泡囊和他与本尼父子俩冒险偷偷弄进酒吧的小吃。他把吃喝递给大家,暂时打断了众人的对话。分发完毕,亨特收起酒钱。
这是私下流通、用来交换好处的一种兑换券。
范抓起一个饮料泡囊。容器是一种新型塑料,本尼和在庞杂体表面工作的探险队员有联系。小小的挥发矿加工设备摄人气凝雪和水凝冰,以及地面的钻石出来的是各种各样的货物,包括制造饮料泡囊的塑料、家具、零重力撞球台。连酒吧招徕顾客的主要货色都是庞杂体的出品-加上一点点营帐菌囊的魔法。
泡囊一侧绘着彩色标志:冰钻酿品,还有一幅庞杂体被分解成小小液滴的小画。小画精致极了,显然是从手绘图画转化生成的。范盯着这幅杰作欣赏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强行忍住,没有贸然发问。反正别人也会问的以他们自己的方式。
特鲁德和他的朋友们也注意到了这幅画,顿时笑语喧天。“喂,亨特,是你做的?”老温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
“嘿,真漂亮。不过当然赶不上聚能画家的手艺。”
“你不是什么物理学家吗?在你重获自由之前?”“天体物理学家。可我、我不大记得天体物理的事了。正试着重新学点什么。”
几个易莫金人又和温聊了几分钟。大多数人都很友善。除了特鲁德·西利潘,其他人看样子都挺同情他。范还模模糊糊记得战前那个亨特·温,开朗直率,是个好心肠的学者。现在嘛,好心肠还是老样子,但现在总是笑,态度也过于谦恭了。他的个性仿佛是一件瓷器,摔成碎片后重新费劲地粘合起来,瓷器倒还算是件瓷器,只不过非常脆弱,再也经不起碰撞了。
老温收走最后一张兑换券,穿过房间,飘向自己的老位子。离吧台还有一半距离时,他停了下来,飘近墙纸显示系统,向外望着庞杂体和太阳,仿佛从来没见过似的,面对奇异的开关星惊疑不已。特鲁德咯咯咯笑了,身体斜过桌子,对范道:“恍恍惚惚,傻得要命,对吧?脱离聚能的一般不至于糟到他那个地步。”
本尼·温从吧台里抢出来,把父亲拉走了。本尼过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青年,是活下来的迪姆同谋中最招人注意的一个。
桌边的谈话又回到今天的大事上。乔新想打听A枝中有没有人愿意换到B枝值班,他的女伴是B枝的,两人轮值时间不一样,没法见面。这种交换本来必须由统领批准,可如果交换双方都乐意有人说,军需部有个青河女人可以中介代理这种事,当然,你得为她提供她所需要的好处才行。“该死的买卖人,做什么都有价码。”西利潘喃喃咒骂。
特林尼开口了,讲了个故事,给大家开心解闷。这其实是件真事儿,但他有意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让别人觉得是瞎编出来的。
故事讲的是由他负责的一次长期值班。“五十年,我们只有四班人。
最后我只好打破规定,批准在飞行途中生孩子。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有了一个重大利好-”范正要说到最精彩的部分,特鲁德·西利潘一捅他的肋骨,“嘘!青河的贸易之神啊,你的死对头来了。”桌旁一阵大笑,范瞪了西利潘一眼,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