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的听力很有信心,在等候的那段时间,我没有听到有人进入房间的声音,也没听到厮打的动静,这恰好印证了我的推断。凶手应该是预料到我们会到这里,所以捷足先登。
他为什么要杀赵小树?怕他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灯光陡然变暗,我吃了一惊,抬头观望,灯丝像是条燃烧的毛虫,在黑暗中散发出暗红,瞬间它忽然变亮,亮得宛如太阳,甚至比太阳更刺眼。一明一暗的反复了几个来回,灯泡痛苦地闷响一声,彻底不亮了。
走廊陷入黑暗,楼上的灯光却仍然闪来闪去,一时间屋子里充满压抑与不祥的氛围。方才的叫声传了下来,“开门,快开门,有鬼!”
鬼?
我不禁想起旅馆里那个男孩的叫声,“来了,来了!电鬼!”
电鬼?如果不是他的胡言乱语,那么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我闻到了焦糊味,方才的叫声更加急促和响亮,“快开门!着火了!”
单纯的电压起伏不应该引发火灾,我走上楼梯,墙上的电线果然烧了起来,烟雾从杂物间的门缝里冒出,咚咚的撞门声比火势的蔓延更加急促。白桦木门很结实,他的努力徒劳无功。
就这么烧死他倒也省事,我想,火焰会消灭一切痕迹,省了扫尾的繁琐。
“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门外。”薛晴雪的语气很镇定,“烧死我们对你没任何好处。”
“也没坏处。”我说。
“你要是现在不放我们出去,等到救火的人来了,我就告诉他们是你在杀人放火!”方才威胁道。
我笑了,“首先我从不怕被人诬陷,其次我发现四周的房子都没人居住,按照火势的发展,等消防车赶到后,一切都成了焦炭。没人见到咱们三个人在一起,你俩死了连累不到我。”
“求求你,我不想死!”方才带着哭腔问,“你有什么条件?我全答应!”
火焰爬上了门板,电线失火的蔓延速度比汽油还要快。
“放你出来可以。”我悠然道,“我要你立刻给我滚,马不停蹄地滚。”
“行,我滚!”
我打开了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方才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坐在地上痛苦地咳嗽。薛晴雪看起来有点虚弱,但脚步很从容。她盯着我,眼睛里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方才爬起来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小雪,快跟我走。”
“他要你滚,没要我滚。”薛晴雪缓缓地说,“对不对?”
“没错。”我说,“你得跟我走。”
“为什么?”方才叫道,“你想拿她当人质?”
“随你怎么想。”我抓住薛晴雪的胳膊,“走吧,我们得在天亮前赶到石门。”
三十分钟后,我和她来到了达哈苏北方的山脚,这里有条小路直通净水湖。我停下脚步,回头注视远处的达哈苏,赵小树家的火焰已经熄灭,黎明前的黑暗紧紧地拥抱着这座小城。
辉煌的灯光被压制住,我能感觉到它依然睡得很沉,死一般的沉。但是在这种异样的寂静中,我感受到一股躁动的黑色寒意,它笼罩在城市的上方,似乎随时可能彻底爆发。 石门
凌晨五点,我和薛晴雪来到了净水湖畔。天色浓如墨汁,似乎没有云,但也没有月亮和星光。面前的湖水同样乌黑黯淡,像是被这片苍穹污染了,荒芜且死气沉沉。
沿着湖边向北行走,脚下的沙石瓦砾咯咯作响,听起来和磨咖啡豆差不多。北风时强时弱,强的时候左侧的林梢合奏出挽歌般凄凉的旋律,弱时则只能听到岸边的湖水窃窃私语。
我们到了湖的北岸,这里的地面与南岸差异很大,灰白色的沙砾覆盖住了黑土,平整异常,寸草不生,即便关上手电,在黑暗中依然隐约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