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下去能盖上石板,爬上去当然能推开石板,别忘了,连老板娘的傻儿子都能推开它。火烧不到地下室,也持续不了多久。其余的,我想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她深深地注视我,半晌,轻叹一声:“我没你那么聪明。”
“可惜我有个习惯。”我俯身打开行李箱,拿出一大捆绳子,“我从不相信别人会比我傻太多。”
“这算不算犯罪策划师的职业病?”
“别逼我杀你。”我正色道,把绳子一端拴在水龙头上,另一端扔到洞里,“这里有个排水井,你先行一步打探,权当弥补旅馆逃生时的缺憾。”
薛晴雪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她秀美的面孔惨白,眼中流露出的失望绝非伪装,漆黑的短发凌乱地垂落肩头,瘦弱的身形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从我手里夺过绳子和手电,扶住水箱的边缘,抬腿迈了进去。
她看到水箱里的干尸,吓了一跳,转身想退,看到我毫无表情的脸,硬生生忍住惊呼,顺着绳子滑进排水井,橙色的棉衣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怎么样?”我大声问,“失望归失望,我觉得你应该先点亮手电。”
洞里传来亮光,但只闪了一闪便熄灭了,绳子开始猛烈地摇晃,伴随着薛晴雪惊恐万分的尖叫。我拉回绳子,它轻飘飘的失去了重量。
虽然只是瞬间的光亮,但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我清楚地看到了一张僵硬如铁板的脸,那个中年护林员的脸。 地道
绳子被割断了,我反倒放了心。
排水井不是万丈悬崖,割断绳子不单是为了方便抓人,也是有意无意地向我传递一个信号:他身怀利刃。这未免流于心虚,他肯定已经挟持薛晴雪逃之夭夭。
手电的丢失并无大碍,很多物件我都带两份,因为我的性命只有一条。
我慢慢滑进排水井,下降了大约五六米,脚踩到了水中。腥臭的气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霉味。
左边是一堵水泥封死的墙壁,右边的隐约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没打算追:看不到手电的光芒,说明这里有许多岔路,贸然追踪注定徒劳无功。
地面的水不深,将将没过脚背,颜色虽然污浊,但是比水龙头里流出的水相差甚远。
手电光划过红砖砌成的墙壁,我找到了延伸下来的那条自来水管,它笔直地通向前方。沿着它前进,或许可以找到黑水的来源。
走了几十米,我遇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水管拐向左边,我随它而行。此后每隔几十米都会遇到三岔或者十字路口,我暗自庆幸,这个迷宫和达哈苏的小巷一样,指南针也派不上用场,倘若没有这根水管,我早已迷路。
不知是路径曲折还是构造庞大,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仍不见尽头。
经过第七个岔路时,我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悸,每当危险来临时我总会有这种感觉。
手电照亮的距离有限,远处的黑暗似乎蕴藏了一股疯狂且充满杀机的躁动。倏地,三只动物钻了出来。
即便在最可怕的梦魇中,我也没有见过眼前的怪物:黑色的躯体壮硕无比,迈动四只蹄子,涎水自长嘴的间隙滴落,暴躁地哼哼着。
是猪,除了嘴之外,全身缠满了黑色皮带的猪!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猪是憨厚的象征,但它体内始终残留了野外祖先的兽性。乡间不乏饿急了的猪吃掉老人孩子的惨剧。
我不知道面前的这三头猪有没有饿疯,但它们肯定疼得发疯。它们发泄疼痛的办法是啃食任何出现在视野中的目标,直至死亡。
逃跑是没用的,猪的耐力很强,首先筋疲力尽的一定是我。硬碰硬的话,假如这三个皮糙肉厚的家伙群起而攻之,稍有不慎被撞倒,我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