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兴趣记录自己生活中真实而无趣的部分。当他回到国内,尤其上海,社交、应酬扑面而来,“那就乱了”,不断地见面、谈话、置换资源,他并非总能享受这样的时刻,“这种愉快多了以后,人就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千人一面”。扎在人堆里的时候,思考停止了。
寻找现实生活中难以实现的宁静,是沈洋的摄影主线。“我们现实中太纷乱了,”他提到俄罗斯女摄影师EvgebuaArbugaeva,“在她的作品中,俄罗斯非常美丽、梦幻,像童话一样,她花了很多功夫做后期,因为她描述的是童年梦境中的家园,”沈洋深受感动,“打动人的,并不是所谓写实的部分,而是一些幻想的、你在真实生活中所不具备的。”
台相机中,他最喜欢黑白数码徕卡M-Monochrom。这台相机真正改变了他的观念,黑白影像不仅仅屏蔽掉了色彩给人的感动,而且彻底改变了摄影师的思考方式。这一点跟音乐相似,他喜欢纯音乐多于声乐,因为“更抽象、纯粹”。“(黑白)能够让你片刻安静下来,能够寻找到更简洁的线条、更明确的主题、更清晰的方式去解读眼前的场景。”他认为这种黑白、彩色理念上的差别,“甚至比音乐的大、小调的区别都要大”。
他开始认真对待摄影这门技艺,视其为与音乐同样的“严肃艺术”。他绝不愿被称作“爱好者”或“票友”,他认为自己的拍摄活动是一种思考,而非“消遣”,摄影是他“在音乐上的一种延续”。
如何解释这种延伸?他回答,“是不可知的,”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又说出这个话,不可知的。”面对记者的问题,沈洋总是给出抽象的解释,他不愿意具体入微地描述他的感受,他说他“不知道”、“说不出来”、“无法形容”—他觉得确切具体的词汇,对于艺术感知是一种禁锢。
去年6月,沈洋尝试了一次音乐范围之内的跨界。他站上指挥台,和上海爱乐乐团合作了德沃夏克第八交响曲以及塞尔配器的斯美塔那第一弦乐四重奏。他认为自己“基本圆满地履行了指挥的责任”,没出现什么纰漏,在音乐细节的处理上,“也抒发了自己的一些见解”。
他解释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冒险”。指挥家拿着一根不出声的指挥棒控制乐团;声乐表演则要精准控制自己的声音、身体状态及表达方式,也是控制。他将这种尝试视为对艺术整体上的审视,“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就知道自己在行业中要做什么了。”声乐只是一个行业,而艺术没有边界,他希望做个完整的艺术家。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他非常忘我地投入到摄影当中,音乐退到了一边。事业生活的重要性次序发生变化,他的状态也跟着改变。他饶有兴趣地自我分析,“当你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会得到很多,当你没那么专注的时候,你发现你不但失去了灵感,也失去了天赋”。当他更专注于音乐而非摄影时,出去拍照,发现灵感都不对了,没了。“很怪,就今年(指2014)冬天我没拍什么好照片,很怪的。”后来他干脆和《人物》记者总结出了“灵感守恒定律”。
音乐之路走到一定程度,他发现很多东西是可知的,个人前景、事业规划等等,一目了然。对于摄影,他说自己“没有风格”,尚不能概括自己真正要什么,好在“未知”正是他长久着迷的东西。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摄影又退到了音乐的后面。他在德国过了几个月,天气阴沉湿冷,白昼短暂,早上10点天才亮,下午3点又黑了。他的脖子上依然挂着徕卡,至少和《人物》记者几次在德国见面时都是。他也还是隔几天在微信朋友圈和Instagram上发一些照片,黑白的,教堂尖顶、深色塔楼、原野和白雪,却被他形容为“没有次序”。懒得出门时,他干脆窝在柏林的公寓里打游戏。天气不佳,加上“别的什么说不清的原因”,他从摄影的忘我状态中出来了。
重心在不同的艺术形式之间来回切换,他像个外人一样观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乐在其中,任凭激情、灵感在二者之间“循环,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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