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虎用穷困潦倒形容黄渤作为演员的“北漂”时代。“十几年了,到今天有时候躺着还在想,我怎么可能干这个?还有人喜欢?”黄渤“触电”时25岁。他曾是个跑场子小歌手,跟周迅、朴树、杨坤、沙宝亮等人到处唱歌厅。“那时候一批人一起唱,别人全火了”,可他还住在北京郊外的农民房里,每天骑两个小时自行车去歌厅演出。“我那时年纪都挺大了。”他说他不愿意接受家里的资助。父母从甘肃支边回到原籍青岛,都是大学毕业,在机关单位是处级干部。家里人希望他能上清华北大,黄渤说:“我考十次加一块儿也不够。”宁浩曾经说黄渤和自己有某些共同点:小城市里的边缘少年,还有着单向思维的上一辈。
管虎第一次见没注意黄渤好看难看,反而觉得“他身上透露出一种特别用功的天性,眼神闪烁着,特好。”管虎说职业演员的眼睛没有这个“闪烁”。黄渤的第一个问题是“给多少钱?”一听5000块,他满意了,高虎才拿1万元。他一分钟电影没拍过,说着说着话就跑镜头外面去了,甚至还对着镜头喊“停”,管虎恼了,“告诉你一个规矩,这个地方只有我能喊停!”黄渤开工第一天,导演感觉他“简直是傻帽儿”,但第二天上手就特别快了,“第三天,真不夸张,就感觉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对了,全明白”。
2000年夏天,用12天时间管虎拍完《上车,走吧》,得了金鸡奖最佳电视电影奖。黄渤借了套西服去走红地毯,回头一看,宁静在后面,赶紧猫腰低头,给人让开。他坐在伍佰、巩俐中间,紧张,“千万别给朋友丢面子了”。
第一部戏让黄渤找到了自信。“歪打正着。唱很多年歌出不来,演第一部戏就拿奖。”第二部戏一下子就把他扔到了低谷。管虎导演的电视剧《黑洞》,成为陈道明、孙红雷的代表作品,黄渤在里面演一个警察,“因为在青岛拍,天天和‘发小’一起玩,没认真演”。本来业内的制作人、导演发现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演员,就开始拿着“照着他写”的剧本来了。“《黑洞》一出来,人家全蒙了。我被划入‘非职业演员’。”
“我得找个理由在北京待下去啊!”他参加北影培训班,“进学校保安都得拦着,找谁?”考了两年都没考上,“觉得老师的眼睛都没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到第三年,他改到配音系。他的语言和声音是硬功夫,《杀生》的录音师说,有一次要拍一群人打一个麻袋里的东西,黄渤居然学出一种,既不像人,也不像动物的声音。那声音里细微的气息、情绪把大家都震住了。“多一个生存技巧”是他的真实需要。考上大学时黄渤已经28岁,终于成了北京电影学院的一名表演配音专业的大专生。他总是跟着一堆同学试戏。有次到了杨亚洲导演的剧组,负责招演员的看了他一眼就急了,当面说“找了个什么东西”,黄渤硬是忍住没走。结果,剧组当时实在找不到人了,只好让他试,结果一条过,杨亚洲还挺满意。“我蹭过去说导演我还有别的演法,导演说不用挺好!”
我从没得到过别人的保证
黄渤的梦想本来是成为歌星。他初中得了唯一一张关于唱歌的奖状,是“龙城中学生歌手比赛”奖,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15岁他就挣到了一天15块钱,很快涨到了60块钱。他每天在歌厅唱到很晚,对于怎么用钥匙开门不发出声音有秘诀,“不能慢,诀窍在于先对好眼,拧的时候小心,但拧完了得猛开”。结果父亲在门后等着呢。黄渤偷偷唱了一个月,挣了2000块钱。“那时候我妈月工资300元。”他全换成零钞,往桌上一扔,斜眼看父母的反应。“谁的?”“我的。”“什么?”“工资啊。”他特高兴,但会假装,“没事,天上扔的”。
黄渤说自己做演员之前已经被生活“捶打”过了。正是歌厅盛行的年代,“也不是不缺钱,但没到交不起房租的地步”。直到现在他还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张学友、郭富城、王菲,他也为他们分别写过歌曲。“完全按照人家那个路子写的,一听就是王菲。”出去演出,长辈总说他:“玩玩就行了。男的,这哪是你一辈子的营生啊!”后来时间长了,就说:“你也该长大了,脑子该开窍了,怎么还瘀在那儿呢?”他还真瘀。“广州火就去广州,好像跟你没关系,北京文化中心啊,去了也跟你没关系。”他录小样送去唱片公司,人家说“好好好,回头再说我跟你联系”。一出门,他看见仓库里堆着各种碟,包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