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十年”的一项重大特征,在于俄罗斯被人为隔绝在美国主导的后“冷战”时代世界秩序,尤其是经济全球化浪潮之外。克林顿政府在90年代中期为整个世界描绘了一幅相当诱人的图景:军备竞赛尤其是核军备竞赛将让位于普遍的军备控制和裁军,国际冲突将被更有效的协调与合作机制所化解,各国在具有普适性的全球视野指引下展开大范围的合作,层出不穷的科技创新、惠及更多人口的经济繁荣以及超国家的“人类共同利益”将以不可阻挡之势大步向前。但这幅蓝图并没有给新诞生的俄罗斯留出对应的位置。
前卡特政府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在1993年出版的著作《大失控与大混乱》代表了此际美国决策者对俄罗斯的典型看法:重要的是防止它崩溃,而不是帮助其成长。是故从1989到1999年,阻止苏联核武库失控几乎成为美国对俄政策的唯一出发点。1991年苏联解体前夕,老布什总统与戈尔巴乔夫缔结了第一阶段战略武器削减条约(STARTⅠ),确保苏联将以有计划的方式削弱其数量过于庞大的核武库;两年后达成的STARTⅡ则实现了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三国的无核化。在两阶段START相继付诸落实之后,华盛顿得以摆脱核竞赛的负担,将更多财力投入到常规武力的扩充上,从而进一步强化了其全球投送能力。
至于庞大而孱弱的新俄罗斯本身,它固然被视为有潜力的新兴市场,但对这样一个基于自给自足理念的庞大经济体进行改造却不在美国的计划范围内。事实上,就连以逐利为生的国际金融资本对俄罗斯的市场前景和政治稳定性都深表怀疑。因此,90年代后期美国的对俄政策大部分是基于狭隘的安全考虑,手段则是赤裸裸的权势政治:1999年吸收捷克、匈牙利和波兰三个原“华约”成员国加入“北约”;2004年更进一步把波罗的海三国和中南欧四国纳入“北约”成员国行列,使其军事触角深入苏联版图之内。从政治和经济上与苏联西部加盟共和国加强联系的工作则由欧盟负责完成,2004年的欧盟东扩一次性吸纳了波罗的海三国和6个中东欧国家,令自诩为独联体(CIS)领导者的俄罗斯大感丢脸。站在莫斯科的角度,美国之待俄罗斯犹如1919年的英法之待德国,完全是以惩罚战败国的姿态加以羞辱。
更加危险的是,2001年“9·11”事件之后,美国一度挟全球反恐的公意,以单边主义方式对中东强制施行军事和政治改造。这一举动不仅缺乏理智的成本考量,而且开了一个危险的先河——强国可以不顾既有的国际制度安排,以一己之力推行有利于本国的对外政策。这和全球化口号的道德优越感完全悖逆,使国际舆论质疑美国的全球领导力究竟是基于互惠意愿还是独占性特权。日后俄罗斯的单边主义行动,与美国的“示范”实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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