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主义的现实主义
在格拉德威尔看来,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如今风险的本质发生了变化。技术进步有利也有弊:如果有黑客侵入美国的电力基础设施,把电力关掉一周,或者同时侵入高速公路上的一千辆汽车,造成大规模交通拥堵和撞车事故,美国人就会感到害怕了。一份政治学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说,手机被引入非洲后,对普通非洲人的生活产生了非凡的影响,让他们能够做各种以前做不了的事情。但同时,手机的引入也方便了恐怖组织的协调和活动执行。“过去几十年来,我们在应对普通的气候危机方面变得更好了,人们不再像25年前那样害怕饥荒了。我们能够发明抗病或者抗旱的作物。但气候专家担心的是世界各地海洋的暖化趋势,担心发生大型飓风。人类的活动使得我们能够创造出抗旱、抗饥荒的作物,但也推动了气候变化。这说明我们所做的不是降低了风险,而是重组了风险。我们不用担心饥荒了,但你要担心会发生能够抹掉迈阿密的巨型飓风。我们不用担心有人偷自己的信用卡,但要担心黑客会把电力关掉两周。在非洲有一个手机生活会方便很多,但这也意味着源自恐怖组织的危险变得更大了。”
社会是否进步要从整体上看。如果我们使十几亿中国人和印度人摆脱贫困,这显然是进步。但我们不知道在这一过程中是否引发了其他种类的风险,或者是否在其他地方造成了更严重的破坏。所以对进步做全球性的评估非常困难。单纯说在特定的方面做出了进步是不够的。“如果我治好了我的心脏病,但是我还有癌症,我的健康就没有进步。”
他的观点让人觉得世界末日随时都会到来:1983年9月26日,美苏之间险些就爆发了核战争,战争之所以没有发生只不过是因为一位苏联军官的犹豫。当时韩国一架客机被苏联击落。美国的鹰派聚集在华盛顿,莫斯科的安德罗波夫认为美国会首先发起核打击。苏联空军一个叫彼得罗夫的中校看到一份报告,说一个核导弹正在从美国向苏联袭来。按照规程,如果美国先发起了袭击,他必须全力予以报复。他是怎么做的呢?他认为那是电脑发生了故障,他没有按下按钮。这个故事的教训很明显。过去几百年间我们显著降低了人与人之间的风险,在日常方面获得了进步,但同时我们的生存风险增高了。
德波顿认为,我们应该采取一种悲观主义的现实主义哲学,用它来制衡现代科学和商业中的乐观态度。“这种乐观态度很危险、很残酷。如果把它应用到人际关系中,一个人觉得自己很完美,而且正在变得更完美,他要寻找一个完美的且愿意变得更完美的人。这将是一种灾难性的关系。宽恕、温柔和同情是建立在接受我们的不完美的基础之上的。我们是有缺陷的动物,要记住我们的缺陷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人。完美主义很吓人。每当我们认为自己被许诺了天堂,得到的却是交通拥堵、钥匙丢失、不那么理想的工作,我们就会很愤怒。为什么老年人喜欢花?他们爱花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生命的不完美,他们愿意停留在一个更小的完美的岛屿上,比如花。如果我们头脑中有一个关于人类的完美的宏大叙事,我们就没法欣赏鲜花。
“最后还有幽默。幽默源于我们的希望和现实之间的鸿沟,知道如何笑的人是那些知道如何同情我们落空的希望和梦想的人。历史上许多最糟糕的运动都是相信完美主义的人发动的:科学家、政治家等这些相信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哲学。真正的进步通常是由更加谦虚的人做出的,他们接受自己和他人的缺陷,不会努力在地球上建设一个天堂。这场辩论看上去是关于科学的辩论,其实它是关于智慧以及你希望在人生中采纳的智慧哲学的辩论。”
主笔 薛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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