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种O2O的经验分享模式来自互联网时代,不如说这是一种传统求教模式的资源重新配置。张淞亚是一个餐饮项目的创业者,“在行”上线不久后,他就成了第一批重度用户,半年多时间里,约见了40多位行家,花了2万元学费,最密集的时候,一周约了20多位,早中晚各见一人。张淞亚是一个经验不足的创业者,留学回国后进入一家央企做项目管理,一年之后受不了了,辞职出来创业。他的创业项目和自己的专业以及从业经历并不相关,这让他非常焦虑,把“在行”当成救命稻草,“每天晚上在页面上挨个翻,看到和‘创业’相关的话题就约一下试试”。他找专家聊如何写给投资人看的商业计划书、如何搭建自己的品牌,有时也约一些当行家的投资人,为自己的项目把脉,看看双方是否有合作的机会。除此之外,这个面对面交谈的过程也让他迅速地摸清了公司里的各类人群。“我找的专家很多都是各大企业里的部门管理者,即使他们讲得不好也没关系,至少让我知道以后我的公司招这个职位的人,应该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这是话题之外的收获,必须是和对方面对面交流时才能感受到。”
还有些话题必须要通过面对面的方式才能实现。黄珊莉是一名声乐老师,她在“在行”的话题设置很吸引人,一个叫作“不要轻易认为自己跟唱歌无缘”,另一个是“每个人都值得有一首压箱底的歌”。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一共约见了近90个学员,有些是来让她诊断是否真是五音不全的,有些希望能有一两首拿得出手的歌曲,公司应酬时不至于丢脸。
在平台上谈融资、谈创业的人太多了,黄珊莉的课程显得与众不同。“没想那么多,当时就是看到它的口号:‘如果你在某个领域当中很在行,就来吧!’我觉得人们对不会唱歌这件事妖魔化得厉害,但其实只有极少数人真的是‘五音不全’,我想把这个观念给板过来。”通过“在行”找到她的人各异:有些是40多岁的公司老总,平时一副威严,这时才会悄悄地承认自己唱歌不灵的小秘密,一张嘴“让我们荡起双桨”,庞大的身体发出的是稚嫩的童声;有些是搞技术的工科男,只对数字有概念,“哆来咪发唆”永远唱不到调上,换成“12345”自然就唱对了;还有只对图形有感觉的平面设计师,必须告诉他发声时的身体线条和力量支点在哪方能理解……黄珊莉原以为这些新学员和她手里的老学员只是职业上的差别,后来才发现有很多人不止学唱歌那么简单。“音乐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有些人学唱歌会感动到哭,唱歌跑调的人在心理上往往也是需要关怀的。”有双耳失聪的年轻女孩要跟她学唱歌,也有抑郁症患者通过唱歌纾解自己的情绪,还有离婚女士来排遣压力的,黄珊莉让她唱《风往北吹》,感情容易调动起来,唱得泪流满面,给情绪一个出口。“我就像一个医生,无论你外表多强势,在我这里你都是来展示自己弱点的。”
“在行”激发的大多是原本潜伏着的经验,人们往往拥有而不自知,还有其他一些O2O平台,把原本活跃的项目进行重新配对,比如“37度旅行”,是一个以“达人”作为号召的城市旅行APP。创始人纪江红告诉本刊,“37度旅行”创立的初衷是令他无法忍受的传统旅游行业。“导游不是靠旅游讲解赚钱,而是带客人进店赚人头费,整个行业都搞坏了。可实际上现在生产与消费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解决了基本生活问题,他们创造的价值不来自生产,而是来自爱好。我们希望调动城市里这样一群人,提供能分享给多人的有偿服务,我们把它叫作‘城市轻旅行’。”
“37度旅行”上面的话题都是关于玩的,有体验威士忌文化的酒会、组织郊外观星的博物爱好者群落、带你用大画幅镜头拍摄胡同的摄影兴趣小组等等。在圆明园工作的刘阳是上面最受欢迎的达人,他每周组织的北京各大景点一日游总是爆满。刘阳因为自费去海外调查圆明园流散文物而小有名气,他也对老北京文化特别感兴趣,做过不少研究,也乐于分享。以前都是在微博上发布组织出游的信息,到了周末有时能召集100多人一起游北海、游颐和园,他免费为大家当导游。“37度旅行”给他开启了收费模式,我参加了那上面的一场故宫游览,每人交120元,门票自理,由刘阳带着从上午9点半一直逛到下午16点,先穿过故宫的中轴线,边走边介绍故宫建筑的风格和殿宇内陈设的轶事。游览军机处后往西走,去看刚开放不久的慈宁宫,这是刘阳的经验,故宫新开放的区域要尽早去看,否则未来一旦修缮,再次开放的时间会遥遥无期。
刘阳喜欢给很多人讲解时的那种激情。尽管他在圆明园的工资每月只有不到3000元,在“37度旅行”上组织活动,每月也能赚几千块,但对他来说,钱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享受大家听他分享的过程。他是地道北京人,家境不错,如果为了赚钱肯定不会选择去圆明园工作,除了“37度旅行”,他每周还在忙着给海淀区各个小学讲圆明园的课,有时给学生们讲,有时培训小学的历史老师,每周都几乎天天有课,忙得不亦乐乎。他就是纪江红所希望会聚的人,创造的价值来自自己的爱好。
记者 吴丽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