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小宝上车的背影,王一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赵小宝的做法是让赵二伤心呢,还是能让他彻底地醒悟过来。他知道今晚别想睡了,他急忙喝水,又跑了两趟厕所。
赵二果然被顺利地带回来。赵二脑袋耷拉着问给他上铐子的小刘,“请问政府,我前天刚出来,这些天,我净在床上眯着了,大门都没出。”赵二腆着脸。“是,知道你净在床上了,才抓你。”要不是王一鹤在,小刘就会抡圆了胳膊掴他两个嘴巴。
“叶紫花是我老婆。”赵二如实地交代了他对叶紫花做的事儿,还叫嚣着自己没犯法。“请你弄明白,她现在是别人老婆。”王一鹤盯着赵二。“她做我十来年的老婆,我用用咋的?”赵二狡辩。“你以为是你妈,生了你,这辈子就改不了啦?少给我胡搅蛮缠。”王一鹤愤怒地拍桌子。
赵二和叶紫花的口供基本吻合。只有一样,叶紫花说是赵二给她扒掉的裤子,而赵二说给她吃了药后,别说是裤子,她直往他身上蹿。“这药真他妈的有劲、有”赵二说到这儿还痴痴地笑起来。
“不管怎么狡辩,你都是用卑劣的手段迫害并强奸了当事人。”王一鹤严肃地看着赵二。
都八点多了,全队人还没吃饭。王一鹤呼呼冒虚汗还绵软无力。他想可能是饿了。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饭就不撂筷子。郭智敏说:“怎么跟你丈母娘似的吃起来没完没了。”岳母患老年痴呆,给多少吃多少,只要不抢筷子她就会永远吃下去。
“笔录都整理好了,先把他送进去再吃饭。”王一鹤看了一眼又问,“小孩走了?没有的话让他过来,把他爸的东西拿回去。”队里的人都清楚,王队想让爷儿俩再见一面。赵小宝并不领王一鹤的情,他怒气冲天地看着赵二不说话。“儿子,你能原谅爸不?这回再出来,我一定改。”赵二哀求儿子。“赵大癞子,我对你没信心。”赵小宝不但拒绝拿走赵二身上唯一值钱的小灵通,还砰地一声摔上门。
看守所说什么也不收赵二,让王一鹤先带他到医院看病。“他像癞蛤蟆再传染别人,我们可有活儿干了。”王一鹤心里生气,可他不好发作出来。赵二这病又不是出来这两天才得的,在里面时咋不领着治病?他没办法,只好又把赵二带回来。
“我看着他,你们先去吃饭,给我整点回来就行。”王一鹤非常累,可他不敢有半点疏忽。赵二眼睛骨碌碌地看他,嘎巴几下嘴突然说:“王队,能不能给我一根烟,烟头也行。”王一鹤点一支烟摁进赵二嘴里。“图啥,你说你?蹲监狱有瘾哪?”王一鹤踱了两步。赵二使劲地吸着烟,他不接王一鹤的话茬儿,直到把烟吸到根儿上才噗的一声把烟蒂吐出去。他满足地打了两个哈欠,看着王一鹤说:“你是政府,你当然不懂在里面关着的人了。抽不着烟喝不上酒,无肌六受,不能跟女人交配,能憋死。用手不过瘾就找一个监控不到的旮旯,两个老爷们儿解决一下。完了后几天都哩拉拉出血。要我说,这老爷们最难受的就是不能和女人快活。像我,长年在里面,老二都不听我的。我不吃药,到时候真不行。”
赵二沉浸在他和叶紫花的云雨中,半天不见王一鹤接茬儿。他抬头看一眼,只见这个警察脸色煞白,嘴唇打哆嗦。“咋地了?”赵二笑嘻嘻地问。王一鹤动作像慢镜头似的在赵二面前倒下去赵二还以为自己眼睛饿花了,他使劲地眨巴几下,看到王一鹤确实倒地上了,他嘿嘿地笑起来——赵二的笑声还没结束,踢沓的脚步声响起来。原来是吃饭的人回来了,赵二幸灾乐祸的脑袋委顿地沁下去。
叶紫花是在张木森出门后把电话打到刑警队的。她说是王一鹤的朋友,想问他点事儿。小刘告诉她,王队感冒了,有什么事儿打他手机。叶紫花支吾了一下撂了电话,她想知道,赵二这次能判几年。
叶紫花急着去酱菜厂上班是因为家里能吃的菜不多了。这个女人眯着一双淘金的眼睛,她不只一眼就能在一堆烂菜里挑出能吃的菜,还把收罗的矿泉水瓶子、破纸壳子、塑料布、烂麻绳,像对待新鲜蔬菜一样,细心地分类,然后,坐着张木森的车把东西拉到废品收购站卖掉。赶上好时候,一个月就有一二百元钱的额外收入。
王一鹤刚要摆手示意不用张木森送,他隔着塑料车棚发现里面坐的人面熟,他的心本能地悸动一下。车里的人也正在打量他。王一鹤脑海里瞬间就浮出一个身影,是他,偷烧电缆团伙的主犯。
就在王一鹤蹿过去时,车里的男人一拳砸开塑料棚钻出来,刀就压在张木森的后脖颈上。“你要敢过来,我就一刀攮死他。”王一鹤和不知所措的张木森瞬间就停住了脚。“不要莽撞,你放下刀,算你是自首。”王一鹤说着话还往前移动。“谁信哪,就你那点把戏跟别人耍吧。”王一鹤看他把注意力都用在藐视自己情绪中,蹿过去推倒张木森,挥手想要夺嫌疑人手里的刀。嫌疑人大幅度地挥舞手臂一划拉,血就温暖地从王一鹤的脸上流下来。嫌疑人从车棚里钻出来,又一次把张木森按倒地上,挥舞着雪亮的刀就砍下去。王一鹤一个箭步扑过去,趁机拽住他一只胳膊,嫌疑人的刀也插进他的胸腔
“刀离心脏只有一韭菜叶儿宽,万幸。可病人的血糖二十多,酮体三个加号。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把常见的糖尿病耽误成这样。”医生数落郭智敏,郭智敏两眼空洞,欲哭无泪。
“你死了,我和小宝咋活呀”叶紫花的哭声在走廊里突然响起来,张木森马上冲过去拉住她,女人看到满身是血的男人咧嘴又哭起来张木森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哭声像被突然掐断脖子的鸡,哏喽几声就没了声息。“要不是王队长替我挡刀,躺在那里的就是我。”张木森的泪水这时才流出来。王一鹤的眼皮动了一下,他朦胧中觉得是郭智敏,还像高晶,终于确定了是叶紫花。王一鹤潜意识里笑一下:“这个女人真能大声哭啊。多亏是自己躺在这儿,要是他男人,她还不跟着去。”
最后的一线思绪像突然断掉的电源,王一鹤沉浸到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