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的启示
孙青松
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
一寸紫檀一寸金。紫檀树木秀于林，享有“木中之王”“帝王之木”之美誉。紫檀材质的明清古典家具，不仅是当时顶级的宫廷家具，而且今天更是世人竞相收藏的传世之宝。市场上，与黄金价格持续低迷的行情大相径庭，紫檀木家具价格居高不下，一路攀升，令人咋舌！
紫檀树是生长在地球上南北回归线之间的一种常绿亚乔木。尽管它的枝头复叶如碧、花开似蝶、翅果若飞，有着相当美观的树相，然而这并不是其成为名木的缘故。成就它“木中之王”美名的原因，是它卓越的优良材质。朋友，你看：紫檀木黝黑古朴、温润如玉的质感，呈现出令人眼睛一亮的自然美；紫檀木稳重静穆、不喧不躁的物性，隐含着“江山永固、富贵长存”的寓意，迎合着帝王将相们的心理，使它成为中国明清古典家具中的“贵族”。紫檀木坚实细腻、不翘不裂、色泽雅致、纹理美观，任由能工巧匠们自如地运用雕、镂、嵌、描、漆多种手法，把祥禽善兽、芳草美人和云纹水纹以“纹样”的形式装饰其上，使华美的气韵在器物上流淌，成就“极品家具”和中国传统工艺奇葩的美名。亲爱的朋友，你再看：檀木刨花，酒精里荧光四射，像焰火纷飞；檀木木屑，嗅觉中微香四溢，能醒目怡神；檀木镇尺，清脆悦耳，如金玉之声。这色、声、味俱美的尤物，人世间何等少啊！我们怎能不珍之、惜之、爱之呢？
紫檀树如何长成良木美材呢？相信这是当下高档实木家具的“粉丝”们普遍感兴趣的问题。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诠释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我的答案是：循序渐进，大器晚成。不是这样幺？热带地区土壤肥沃、光照充足、雨水充沛，这是大自然赋予热带林木速生快长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作为热带乔木之一的紫檀树，理应蒸蒸日上、日新月异，让人们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但事实上，它的生长周期极其漫长，通常要800年左右才能成材，而且其粗不盈握、扭曲不直，大料罕见。“十檀九空，百年寸檀”“百年酸枝、千年紫檀”——这些俗语是对紫檀树生长历程的真实写照。我猜想：不在意长速的快与慢，不在乎材积的大与小，只刻意追求材质的优良、品格的提升，这应是紫檀树的生命理念。正因为紫檀树经受了千年高温的“烤”验，涵养成不温不火的木性，才形成“沉静古朴，庄重大方”的气质；正因为紫檀树经历了千年的光热能量积聚、雨露甘霖的润泽，才长成“温润如玉，纹理美观”的特质；正因为紫檀树耐得住千年似水年华的洗礼、沉淀和寂寞，持久地吸纳天地之精华，才厚积薄发酝酿成“温文尔雅，娴静低调”的风格，生发出“一寸紫檀一寸金”的极其昂贵的生命价值，也才能“小材大用”，打造出传世的木器瑰宝。
稍加研究的话，我们就会惊喜地发现：在五彩缤纷的林木世界里，还有淳厚含蓄的酸枝木、清秀美丽的黄花梨、细密瑰丽的金丝楠和质地坚韧的黄杨木，与紫檀木“物以类聚”。它们与紫檀木同生一地，有着相同的生命理念和近似的生命历程，以及与紫檀木相差无几的生命价值，所以，它们携手共同走进了世界名木之列。它们的木料无论巨大或矮小，其材质都不虚浮、不伸缩，毫厘不舍，累丝成绢，天生丽质，精美绝伦。它们或做了大厦的栋梁，担当起重任；或制作成木器珍品，为世人所青睐。相反，也有不与紫檀木之属为伍的另类，它们求速生而不求质优，在意表象的葱茏茂盛，而不在乎内涵的提升。比如：伟岸挺拔的白杨树，花叶艳美的凤凰木，果如花开的泡桐，婀娜多姿的垂柳，独木成林的榕树。它们贪光恋热，速生快长，只争朝夕，往往三年枝繁叶茂，浓荫如盖，五年长一楼，十年成气候，二十年树干参天，木粗合抱，蔚为大观！然其材质泡软不坚，易折易翘易裂，纹理模糊，木音含混，味同嚼蜡。它们既做不了大厦之栋梁，又制不成高档之器具，只能“大材小用”制箱作盒，造纸当柴，或者加工成一次性“卫生筷”，沦落成平庸的凡“木”俗“材”，登不了大雅之堂，真令人哀其不幸而怒其不争也！推而论之：天下一切材质坚瓷结实的树木，皆缓生慢长也；人间所有材质虚泡脆弱的树木，都速生快长矣！
言及此，我又由“木”联想到“人”——人之做学问、修德行，应学紫檀之属唯质优而不求速成，循序渐进后大器晚成，而不应学白杨之类唯速成而不求质优，急于求成却欲速则不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