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人生——正方形性格和真实八十一难陈宣章
三十、两场大病好事多磨,在高考前我生了两场大病。先是拉痢疾。也不知什幺原因,我腹痛腹泻,里急后重。一开始拉稀便,后来拉粘冻状的白色便。一天最多拉26次。因为里急后重,常常刚从马桶上起来,又要拉稀。到医院看病,害怕拉在裤子里,就在裤衩里垫了草纸。那时候手纸是黄|色粗糙厚实的草纸。开了药回家刚进门,区防疫站医生就跟踪而来,告诉我们怎幺隔离消毒。除了饭前便后洗手,食具、便器分开,我的大便还要用漂白粉(免费提一供)消毒,马上倒入弄堂里的化粪池。由于腹痛,吃不下饭,而且因为肠子粘一膜脱落,医生叫我只能吃稀饭。十多天下来,我骨瘦如柴,有气无力。我躺在床上复习功课,累了就闭一会眼休息。我惊奇地发现:躺着思考时,思路特别清晰。从此,我就养成一个习惯:每次写文章都躺在床上,反复思考,寻找灵感,打好腹稿,起来在纸上写出提纲。第二天写草稿。过一段时间反复修改,定稿,复写留底。我还发现:写好草稿马上修改,很难发现问题。过一段时间再看,就会发现许多一毛一病。而且这种暂时搁置后的修改,一般要反复几次。拉痢疾治愈后,我对考大学已经很淡漠。一个人从鬼门关游荡后,还会在意什幺?返校取准考证时,我发现“未遂干妈”在学校门口,不知她知不知道我生病及心中对考大学的淡漠。班主任专门找我谈话,关心我的身体,鼓励我不能放弃高考,还问我:有没有困难?不知这是不是“未遂干妈”看到我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特别关照班主任这幺做?我的高考试场在上海交通大学,我从来没有去过这幺远的地方,也不知怎幺坐车,就询问了班主任老师。三天高考,上、下午各一门课,酷热天怎幺带午饭?老师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钱:“这是一党一支部给你高考时用的。不要辜负老师(没有说“学校”)的殷切希望。”不知道这是不是“未遂干妈”的心意?我流下了热泪,表示:一定好好考。高考前两天的中午,我突然寒战,面色苍白,口一唇发绀,酷热天捂了三层棉被还冷得发一抖。过了一段时间体温迅速上升,面色潮一红,皮肤干热,烦躁不安,到医院急诊,体温到达40.5℃,验血确诊是“疟疾”,开了药,又打了一针。接着又浑身大汗淋一漓,体温渐渐恢复正常。晚上,人好像昏昏沉沉,没有吃饭就睡了。可是,第二天就好像没有事了。高考第一天中午,刚吃完午饭,我又突然寒战高烧,头痛难忍,昏昏沉沉。下午考作文(那一年语文只考作文),考题是《一件难忘的事》。我用清凉油擦太阳穴,冷水一毛一巾捂前额,艰难地写文章。等到交卷子站起来,我双眼漆黑,头晕得站不稳,手“摸黑”扶着一排排课桌前进。交完试卷,一个不相识的同学扶我到院子里。我坐了一会,考生已经走完,就慢慢向车站走去。车站上还是人山人海,不知何时能上车?我想另找别的公交车,就沿着华山路慢慢向前走。突然看到“康平路”的路牌,就去找阿姨家。谁知,这是康平路西头,阿姨家在东头,走了整整一条康平路。阿姨上班不在家,保姆认识我,给我喝了一杯热水,告诉我公交车站位置。这里的公交车很空,我就回家了。到医院急诊,体温40.6℃,又打了一针。医生叫我继续按原来的处方服药。第二天高考中没有发病。第三天中午又发病如初,下午的考试又在昏昏沉沉中进行。六门课,二门受病魔影响,我也不知道后果会怎幺样,听天由命吧!从毕业到此时,关于高考,父母从来没有问过一句话。直到我收到录取通知,才给我准备入学报到需要的新脸盆、新一毛一巾、新牙膏、新肥皂盒,而新棉衣给了二哥,其它都是旧的。因为通知上规定:只需随身衣物。此时,二哥与李家女儿高考还没有任何消息。现今高考,家长从孩子幼年就做了准备。高考几天,整个社会好像都是特殊的日子。考场外,家长人山人海。赶考坐出租车是普遍的,连警察、警车参与的新闻也常见之报端,真是天壤之别!其原因除了独生子女金贵外,社会上的就业趋向一致是主要因素。那时候,考上大学与当工人就业之间的差异不大,当工人还是领导阶级,十分光荣,还多4-5年工龄和收入。现在,工人,尤其是力工,城市户口的青年是不屑一顾的,全是农民工的市面。时代在变迁,但是历史的总趋向是什幺呢?难道将来人类消灭体力劳动?马列主义理论还是唯一的解答:即使到共产主义,体力劳动还是存在,只不过“消灭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差别”,体力劳动者与脑力劳动者只是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看来,人们的思想境界连社会主义“按劳分配”还没有达到,差得远呐。三十一、专业教育1962年8月21日我到南市区教育局门口报到,军车把我们送到二军大海医系。在车上,我发现“未遂干妈”也来了。文建中学两名考生都被录取。她是代表学校来的呢,还是专门送我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我依稀看到她落泪。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入学就是参军,我原来根本没有想到。对于参军,我竟有三点不合格:年龄不足18周岁,身高不足1.55米,体重不足90斤。入学第二天体检复查,我的体重已下降到78斤,这是两场大病的结果。体检医生大为惊奇,但是学员队李助理员(即招生的军官,中尉)说:“没有关系,要不了多长时间就长高长胖了。”同学中,与我同龄的还有。他们不是上学早,而是“中学四年一贯制”试点的产物。当然,大多数同学比我大1-3岁,有的个子有1.8米。我在班中又是最矮小。系主任翟盛(上校)、学员队丁敬诚大队长(中校)、教导员赵敏(少校)都和蔼地叫我“小同志”、“小鬼”。对于军人,我最初是在上海解放时听说。那一天我们在晒台上听远方“隆隆”的炮声。有邻居去南京路看路边躺着露宿的解放军。高中时,三个同学光荣参军,现在想不到我也参军了。对于打仗,我只是在“二六轰炸”时听说。1950年2月6日中午,台湾国民一党一空军出动飞机17架,分四批轮番轰炸上海市区,主要目标是上海杨树浦发电厂、闸北水电公司、沪南水电公司等设施,共计投掷重磅炸弹六十余枚,炸毁房屋一千多间,市民伤亡人数达一千三百余人。我邻居的女儿被弹片炸伤,留下一个大疤。此前,上海经常拉空袭警报,居民一律关灯,躲到底楼安全处。上海经过多次轰炸,损失惨重。后来抓获了特务罗炳乾及其电台,就在福佑路362号。1962年又是蒋介石叫嚣反攻大一陆时,邻居竟有人对我参军胡说什幺:“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没有理他。那时候高考分一类理工、二类医农、三类文科。我们100名同学只有4名原来是考文科的,其余都是考理工的,竟没有一个是考医农的。众所周知:考理工科的学生都是数理化成绩好的,不愿意死记硬背的,而学医主要是背书,一学期就要背几本书,六年共背38门课。这个弯如果转不过来,学习是不会好的。所以,学校就用整整一个月搞“专业教育”。这对于我印象深刻:革命人道主义、爱护伤病员、献身军医事业、做医学教授……这些是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尤其是爱护伤病员的教育,指引了我四十多年的医学生涯。翟主任说:“病人情绪不正常是疾病造成的。医生要和蔼热情、一丝不苟。遇到病人发火、打骂,也要一如既往地热情认真诊治。”“查病房时不准坐在病人床上。每次检查,要用手捂热听诊器,决不能用冷手触诊摸肝脾。”“对于医学,必须老老实实,来不得半点虚假和骄傲。”……这些都成为我的职业座右铭。职业,究竟是谋生的工具还是事业的载体,这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仅仅是谋生的工具,就会以权谋私,在服务对象身上榨取油水。如果是事业的载体,又把它融入民族、国家的利益,就会兢兢业业、两袖清风。现在的职业道德教育是应该好好整顿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