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彬连连点头,说:“言之有理,如此说来,干脆把赵大夯放了,如何?”
“不,暂时还不能放赵大夯!”尹一鹤又摇摇头,“要继续关押赵大夯,这样可以麻痹真正的凶手,让他以为赵大夯为他顶了缸,有利于我们暗中查证!”件薄棉袄的样式和针脚,是不是感觉有点儿古怪呢?”
周文斌看了,连连摇头,李忠则若有所悟,道:“这棉袄对襟立领,两侧还吊着四合如意袋,五彩锦绣滚边,花里胡哨,我在街头曾见过两个流里流气的少年郎穿过这样式的棉袄。至于针脚什么的,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尹县丞能看出这棉袄是谁做的?”
尹一鹤索性揭底道:“这棉袄样式时新,针脚整齐如一,分明是一线贯穿,绝非人工所制,而是机工缝制做好后在棉衣店中出售的,古黄不就只有几家卖棉衣的店铺吗?”
李忠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件事来,道:“虽然赵大夯未必是凶手,但从赵大夯船中搜出的那把大刀甚是古怪……”
尹一鹤还没开口,周文彬哈哈一笑接上了腔,道:“赵大夯在运河上贩卖粮食,水道上挺乱,有把刀防身有什么稀奇?”
李忠还要争辩,周文彬已变得十分不耐烦,道:“李县尉,快去街面上查一查这棉袄的来历,我和尹县丞在此等候你的捷音!”李忠感到脚上被周文彬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不由暗暗诧异,顿时闭口不言了。
当下,李忠即带两个捕快去查实那件薄棉袄是何店所售,又售给了何人。
不到半天,李忠便回来了,报说尹县丞的推测果然不错,薄棉袄是一家名叫“恒升”的棉衣店所售,样式就叫“如意小棉袄”,是从上海洋人铺子里进的货,今冬刚刚流行,实在新潮得很。更令人喜出望外的是,棉衣店掌柜一眼就认出这件薄棉袄是卖给水华庵的俏尼姑妙真的!因为“如意小棉袄”虽说样式都一模一样,但棉袄的内襟湘绣却有不同的暗花纹,其中这件薄棉袄内襟的暗花纹叫“双环回心纹”。根据恒升店铺掌柜的回忆,当时妙真一见这花纹,面露喜色,忍不住自言白语:“这下不愁拴不住他的心了,可就如了我的意了!”还连念了两句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掌柜听了煞是奇怪,不由记住了妙真和这件薄棉袄。
“水华庵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过?”周文彬问。
尹一鹤道:“水华庵在城东三里,挺偏僻的,下官记得庵中多年来只有一个眼花耳聋的老尼,法号玄真。这妙真一定是新来的尼姑。哦,对了,金贵文手腕上不是还有串佛珠吗?金贵文是出了名的风流秀才,妙真是个俏尼姑,保不齐二人有什么风流故事!案子有线索了!”尹一鹤兴奋不已。
“传妙真,严加审讯!”第二天上堂点过卯后,周
第四章
杀女尼欲隐艳情
急领尸暗露端倪
华郎中离开后,周文彬、尹一鹤和李忠齐聚案房,共酌案情。
尹一鹤首先开口道:“在下以为,此案的关键是金贵文从金陵回到古黄后到底隐身何处,查清了这一点,离水落石出也就不远了!”
周文彬愁眉苦脸地道:“然哉然哉!但到底从何查起呢?茫然无头绪也。茫然无头绪之案,谓之无头案,且金贵文尸身本就无头,真真无头案也!”
尹一鹤忍不住“呵呵”一笑,道:“金贵文虽无头,却有衣服在,二位,请细看一下金贵文身上的这文彬一拍惊堂木,将令签甩给了捕快们。
一杯茶的工夫,一个捕陕就回来了,却没有带来那妙真,而是气喘吁吁地报说他们一进庵中禅堂,就看见妙真在房梁上吊着呢,放下来已是气息全无!
周文彬和尹一鹤、李忠一听,大惊失色,急忙带了仵作华郎中同去现场。
一行人来到水华庵,妙真尸体已被留守的捕快们抬到了廊下。只见妙真原本清秀娇媚的面容因双睛凸显、口舌半吐而变得狰狞可怖,虽穿着宽大的灰色缁衣,但依然可以看出其身姿窈窕。她的缁衣镶着花边、滚着牙子,襟前挂着香串,幽香隐隐,右手腕上则套着一串紫色檀香木佛珠——分明是个不守佛规、耐不住寂寞的女尼!
华郎中一番检验后报告道:“两位大人,妙真是先被勒死又吊到房梁上的,因为她的脖颈上有两道绳索勒痕。一道在颈中,呈网环之状,另一道在腭下,呈八字不交之状。”
毫无疑问,妙真死于他杀!
这时,住在庵中后房的老尼玄真被传到了现场。年已八十的玄真好半天才闹明白妙真已被人勒死,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摇手道:“阿弥陀佛,造孽啊造孽!这妙真本是几百里外清江浦的当红名妓,因挑逗客人争风吃醋闹出了人命,为避风头她才出家的。她平时根本不念经,不烧香,整天描眉画眼,涂脂抹粉,妖冶风骚,与香客挤眉弄眼、说荤道素的。老尼见与她不是同道,平日不与她往来。大概半个月前,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个云游尼姑,躲在妙真的房里,两人又喝酒又吃肉,还勾肩搭背地弹琴吹笛,把个佛门净地弄得乌烟瘴气!那云游尼姑身高体壮,见了老尼总是躲躲闪闪的,所以老尼不曾看清她的面目,也不曾同她搭过腔。这两天那云游尼姑好像不见了。噢,对了,老尼去檀堂上香,路经妙真房门,还听见她破口大骂,骂什么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尼也听不明白,索性捂紧耳朵回房,再也不曾出来,眼不见心不烦。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