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面前的火堆突然飞溅起高高的火星子,司徒镜吓了一大跳,揣紧了腰间的大刀跳得老高。
四处一看,压根什么事儿都没有。
撇撇嘴松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着想着,好像快睡着了
正此时,又听“啪”的一声,火堆又狠狠地跳了一跳。
这回司徒镜彻底清醒的同时,也算是看清楚了:有个混蛋在往里面扔石子!
愤愤然收了刀,她狠瞪了混蛋一眼,返身坐回了原位。心里还残留着刚才回忆的痕迹,有点乱乱的,所以也懒得理会他。
而左明舜不仅举步走了过来,还撩起袍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可谓是不识时务之极。
“守夜的时候偷偷打瞌睡,嗯?”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玩味的笑意。
“才没有!”司徒镜断然否认。
“哦?”左明舜微微侧头,看着她,“那你刚才一个人发什么呆?”
夜色之中,他的侧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中,幽暗难辨;另一半被明火点染着,明明晦晦。而那双凤目却是炯然有神,其内有什么缓缓流淌,灿若银河。
这样的目光,司徒镜是见过的。虽然如同流星一样,下一个瞬间就陨落在地。
“我我在”于是她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下去了,谎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霍然站起身来,闷声不响地往回走。
手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不轻不重,她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你有话要对我说,对不对?”温润的男声响起在身后,却没了平日里那般闲散轻佻的语气,尽是沉稳肃然。
“没有。”司徒镜咬了咬下唇,没有回头。
身后男子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却仿佛对她的回答置若罔闻,仍是问道:“告诉我,当年你为何不告而别?”
“我、我”司徒镜身子一颤,却不知哪儿来的力道,狠狠地抽开手。然而这一拉扯之下,袖中的一个东西,却骤然掉了出来。
司徒镜一愣,也来不及捡起来,就飞也似地小跑开去。
看着女子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之中,左明舜将地上的耳坠捡起,又从自己怀中取出另一只,并这一对,握在手心。
而最色泽明亮如新,和自己送给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五】烧死这对狗男女!
次日白天,一行人照旧赶路。
然而好不容易走出了小林子,前面忽然窜出几个手持大刀的汉子,为首的那个左眼戴着眼罩,满脸横肉,龇牙咧嘴。
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所有山贼必背的着名台词,不过
“此山山是、是我我我开,此、此此树”
司徒镜性子急,等着都不耐烦了就抢着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得了得了,我帮你说完了,于是你们这是要打劫?”
被抢台词的汉子一愣,只能点点头。
司徒镜心想这山贼今天的打劫对象一个是强盗头子,一个是朝廷命官,也太不会挑人了吧。
再说了,说起打劫,自己可比这几个小毛贼有经验多了。
然而正此时,只听身后一大片“嗖嗖嗖”的声音,司徒镜回过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一道身影忽然匆忙窜出,把她结结实实地扑倒了。
左明舜俊美的面容出现在自己上方,相隔不过一拳的距离。四目相对不过瞬间,司徒镜发现自己胸腔里一颗心,已然跳得快了几分。
而二人的头顶,如雨的箭簇飞速而过,若是晚上一刻,他们就被射成筛子了。
“多、多谢”在这样的距离下,司徒镜发现自己说话都不自然了。然而话音刚落,二人周围就多了许多铮亮铮亮的刀锋。
“啧啧,这个时候还你侬我侬,好一对狗男女!”刚才结巴的山贼扛着大刀,不怀好意地走过来。很明显,之前的那一出不过是做戏,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于是他俩堂堂的一个强盗头子,一个朝廷命官,就这么连同着身后不中用的小弟们,一起被押了起来
左明舜倒还算镇定,只道:“放了我们,这些货物你们要的话,尽可拿去。”
谁知那山贼却道:“哼?咱们可不稀罕你们这些破东西,我们今日是为老大报仇来的!”
小黑屋子里,司徒镜和左明舜背对背,被捆成了肉粽子。
听山贼们喊了一路的口号“烧死这对狗男女”,司徒镜就算是再糊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伙人,敢情就是当年那切糕团伙的余党啊。一年前二人合力卧底,将他们老窝端了,老大揪出来砍了,可没想到现在居然还留有余孽,而且这余孽居然还找上正主打击报复来了。
挣扎了一下,发现这绳子真心绑得死紧,司徒镜长长地叹了口气,绝望地想:难道她这次真的要被烧死在这个破地方了么?
正此时,她却闻到一阵血腥的气息,不由得竖起汗毛,四处张望。
却发现血腥的
垂眼盯着这深重的伤痕,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骤然从脑中划过,让她突然狠狠地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不知道过了多久,左明舜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很轻很沉,没有了平素里调侃甚至调戏的语气。
【六】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司徒镜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左明舜口中的那个场景,她不是没有忘记,是不敢忘,是相忘也忘不掉。
哪怕到了如今,她也能记得那个时候的每一分细节。
那时候,他们已经成功地见到了贩售切糕的大头目,并且与之谈成了一笔极大的生意,只待出货那日,连同山下潜伏着的人马, 将其一网打尽。
谁料原本严丝合缝的安排却出了些许疏漏——山形险峻曲折,左明舜的人马在上山的时候迷路了
不仅迷了路,还被人发现了行迹。
左明舜知道二人身份只怕隐瞒不下去了,便在大头目起疑心的同时找了个空子,拉着司徒镜拔足狂奔。
二人寻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隐蔽起来,屏住呼吸看着土匪们在附近走来走去地找人。
司徒镜虽也横行乡里,但实则并未见过如此之真的阵仗,禁不住有点发抖。左明舜觉察到,握着她的手越发紧了紧。
司徒镜心中一暖,转头看向对方近在咫尺,轮廓分明的侧脸,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觉得天地都静谧了下来,整个人也随之变得安定。
“你听好,”而这时,左明舜低声开口了,“我们藏在这里迟早要暴露,等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赶紧下山,找到我的人马。”
“可你”
司徒镜一怔,话没说完,却被打断。
“听话。”左明舜勾起嘴角笑了笑,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柔和,“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