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这位雇主未吐一字,未开一声,也不露出面目,神秘诡异,无可捉摸。
方怜花走得不快,因为他心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因为那个奇异的梦,因为资料上提到的那个人。
那是个女人,就叫胡蝶!
姓名:胡蝶。
年纪:二十三。
身高:六尺一寸。
相貌:无人曾见,每日以黑纱遮面,黑纱上绣有蝴蝶。
特征:左肩胛下生有红色胎记,形似蝴蝶。
武功:善用七尺白练锁喉枪,软兵器中可排名前五。
行踪:久居正义山庄西南四十里外河阳县名琅轩。
资料不太多,但已足够了解这个人。
方怜花将纸条握在掌心,轻轻搓了几搓,纸条碎成数百片,飞散到雨里。他已用不着这个,多年养成的本领,使他过目不忘。
去了结这个人吧,毕竟自己是杀手,而且是个非常守信用的杀手。
方怜花不再去想那个梦,毕竟,它只是个梦而已。
胡蝶,蝴蝶?
河阳县是个大去处,方怜花在这天的下午,赶到了这里,并且很容易打听到了名琅轩。
方怜花来到门前,发现这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大宅,里面建有高楼,从路上便可以看到楼顶的飞檐。他在名琅轩对面找了家茶馆坐下,要了一壶茶,慢慢坐着喝。
他将遮雨的斗笠压得很低,他的脸上始终蒙着黑纱,眼睛偶尔扫过名琅轩的大门,耳朵里听着茶客们的高谈阔论,想要从中探出一点名琅轩的事。
而就从方怜花坐下的那一刹那起,他觉得要探出名琅轩的事,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因为今天,就是名琅轩主人大婚的日子,茶馆里的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毫无疑问,名琅轩的主人,正是胡蝶,不过在众人的嘴里,对她的称呼是“胡轩主”,而且言语中没有任何不敬,仿佛是他们的神一样。
由众人嘴里,方怜花知道,这位胡轩主眼界极高,凡人看不中眼,所以一直到了今年,二十三岁芳龄,这才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现在已派人去接新郎了,估计傍晚时分,便会到来,大家都守在这里,准备一睹这位公子的风采。
说起胡蝶姑娘,不用说,是极美的,而且还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好武功,这般人才品貌,想要找到合适的人匹配,是不容易。
天色已晚,通向县城外的路口上已经燃起了几堆火,不少男女跑过去围着火堆连唱带跳,十分开心。
这场景有点熟悉!
方怜花心头一动,便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欢呼声,抬头看去,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
我的天,那是我自己!
方怜花就坐在茶馆里,看着另一个被入围在当中奉为嘉宾的自己,那感觉……实在不知如何形容。
怎么会有两个自己?
方怜花轻轻捏了一下大腿的肉,疼痛使他皱起了眉头,更让他意识到,他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迅速镇定下来,闪电般思索着。他认定,那个家伙很可能是冒充的,因为杀了胡蝶,就有四千两银子,虽然定金已进了他的口袋,但完事后还有两干两哩,这也足以让别的杀手铤而走险。
那家伙易了容,想要冒充自己,杀了胡蝶,去赚那两干两银子!更可怕的是,对方一定知道自己来了这里,而且想必已经设了埋伏来对付自己。
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危险!
不能再坐下去了,方怜花扔下几个铜板,起身离去。转到名琅轩后墙外,只见后墙高有一丈四五尺,每隔数十步,都挂着红灯。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方怜花见左右无人,翻墙而过。
他足底无声,如同一只灵猫,沿着墙走过一层院子,眼前便是一座小居,极为精致典雅,门上挂着红灯,贴有大红“喜”字,几个丫环婆子在门口站着,不时谈笑几句。
方怜花转到后窗,探头向里看去。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新娘子,盖着盖头坐在床头,一个是“自己”,正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他听不清楚,但看得出来,那人用的刀,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方怜花咬了咬牙,便在此时,那个“自己”伸出手来,去揭新娘子的盖头!
天啊!他梦到过这一幕!
如果所料不差,那盖头里会飞出无数黑色的蝴蝶!
机会!
方怜花刹那间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那个梦所显示给他的,就是这个机会!
想到此,方怜花不再犹豫,突然暴起,撞破窗子,飞进屋中,手中刀似比闪电还快,斩向那个“自己”的后颈。
与此同时,新娘子的大红盖头被掀起,“呼”的一声响,从中飞出无数只黑色蝴蝶……
按方怜花的想法,自己极少有一刀不中的时候,况且这个机会,是极为合适的,那个“自己”正在被飞出的无数黑蝴蝶所惊,肯定料不到后面会有飞来的一刀。
如果这个人不如自己的话,一定躲不过这致命一击。
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方J冷花的意料,眼前的那个“自己”不但相貌与他一般无二,而且身手也极为相似,居然在电光石火之间做出了反应,脑袋猛地一甩,带着身子如同梭鱼一般射了出去。
一缕头发飘然而落。
由于自己青布罩面,那冒充自己的人只看到了刀,未等方怜花追斩,那人身法不停,接连两个倒跃,已飞出了屋子。同时反手抄起一张椅子飞掷而来,力道极猛,方怜花抬手一刀,椅子碎成数块。
然而此时再想追已是不及,眼前无数黑色蝴蝶漫空飞舞,阻住了他的视线,而那个冒充他的家伙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方怜花皱了皱眉头,他心里非常清楚,对方的武功与自己只是伯仲之间,就算光明正大地一战,也胜负各半,于是便放弃了追赶的念头。
此时屋子里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位新娘子突然站了起来。令人吃惊的是,那个大红盖头下面并没有头颅,只是一个圆形的纸盒,上面画着人的五官,看得人头皮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