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未绝,从盖头下面的衣服里露出一张脸庞来,随之身体也从红色喜服下钻了出来。原来这只是一个骇人的把戏。那个装作是头的纸盒里装了许多黑蝴蝶,被盖头蒙住,外面看不出来。
再看衣服里钻出来的人,方怜花只觉得一阵眩晕,不是因为他没见过女人,而是眼前这个女人,实在长得太不一般了。
她很白,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如同一尊汉白玉的雕塑。
她很美,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生怕自己的目光中哪怕有一丝人间的烟火微尘,沾染到她身上,便是亵渎!
现在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方怜花,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方怜花知道自己是来杀她的,但现在,这个念头竟然被她那天仙般的美貌所带来的震撼驱走了,令他杲呆地站在那里,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幸好这位姑娘并未让他呆立多久,她轻启朱唇:“你方才赶走了我的未婚夫。这个罪过可不小……”
方怜花终于回过神来,他收回心神,感觉好了很多,便冷然道:“他是来杀你的,不是来娶你的。”
姑娘道:“你知道?”方怜花道:“我还知道,你叫胡蝶。是这名琅轩的主人。你的脑袋最少值四千两银子。”
姑娘有点吃惊:“他是杀手?”方怜花点头:“我也是。”
胡蝶又是一惊:“你也是来杀我的?”方怜花掏出那张两千两的银票,在胡蝶面前一亮:“不错,这是定金。”
胡蝶一皱眉头:“你为什么要救我,还告诉我这些?你不是来杀我的么?”
方怜花道:“那是半天以前了,现在雇主违了规矩,我也不必遵守约定。”
杀手行中并没有这样的规矩,这规矩是方怜花自己定的:找我去杀一个人,就不要再找别的杀手。
胡蝶脱口而出:“你是方怜花?”方I冷花冷然一笑。
胡蝶很有些吃惊:“幸好破了规矩,不然我不知道能否躲过你的暗杀。”方怜花道:“绝对躲不过!”
胡蝶长出口气:“现在新郎倌跑了,但游戏还得玩下去,怎么办?”
方怜花道:“什么游戏?”
胡蝶道:“假婚,我得做个样子,让那人知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方怜花一皱眉:“为何这么做?”胡蝶道:“事实上,我是有未婚夫的。”方怜花道:“可你并不想嫁给他!”胡蝶叹息一声:“这简直是最老套的故事了,我都懒得讲,总之,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会嫁给他。”
方怜花道:“既是如此,找你的如意郎君私奔了便是,红拂女不就是这样子的?”胡蝶道:“红拂女夜奔,因为她看中了李靖,并且知道他的住处,可我的这位如意郎君,我既不知他住在哪里,也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于连他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方怜花这下子真有些晕了:“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见过他?”
胡蝶点头:“不错,他是……我梦到的。”
方怜花心下感慨:这样的女人还用得着别人来杀么?只怕没等到有人下手,她就已经精神错乱了。
为了一个梦中的男子,她居然要悔婚!怪不得随便在路上拉一个人,就可以做新郎,只要这人不是这镇上的就可以。这一切都只是个游戏而已。
想到此,方怜花冷笑之余,也对胡蝶的那个梦有了兴趣,便问:“可以说说你的梦么?”
胡蝶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方怜花道:“你说。”胡蝶道:“你把我的新郎吓跑了,现在你来扮演我的新郎吧。”
方怜花点头:“可以。”
胡蝶表现得像真的一样,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方怜花,开始了诉说:“那是一个非常奇特,而且非常真实的梦。梦开始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夜,我身处后花园水亭,看着满池的荷花,在晚风中摇曳生姿,天空中的明月洒下银辉,照在我身上,我的手臂泛起寒凉的白光,仿佛月宫中的仙子一样……
“在这个时候,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陪着我说话。这个时候,我的未婚夫来了,见到陪我的人,很气愤,对我讲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然后拂袖而去。
“我没有理他,反正也不喜欢这个指腹为婚的家伙,很多人说他心胸狭窄,容不得别人半分缺点。为了气他,我故意和身边的朋友调笑,这使他更生气,走得更快。
“可就在他走后不久,我的朋友突然将我点倒在地,拔刀要杀我。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说话,举刀就来砍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他在我身前,是一个巨大的阴影,遮天盖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救星来了,他从池塘里跃出来,身上带着水珠,映照在月光下,仿佛天神披着镶满星星的宝甲,荷叶是他的脚下的云彩。他出水的时候,连时间都像是停止了,荷叶轻轻在他的脚下摆动,漫天水珠环绕在他身边,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那健美的身姿,巨大的阴影。他的身手是那般矫健灵活,只一刀,就让那个要杀我的人负伤而逃。
“他救了我!
“我看到了他的脸……”
说到此,胡蝶停住了,脸上带着一种极神往的表情。
方怜花问了一句:“他长什么样子?”
胡蝶道:“不知道,因为他用布蒙着面,那布上,好像渗着血。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明亮而灿烂的,也许是映着水光,也许生来就是这么亮。”
方怜花冷笑:“找这样一个人,好像并不是很难!”
胡蝶一愣:“怎么说?”
方怜花道:“今晚月光就很好,你叫你未婚夫来,然后找个人陪你去水亭,假装要杀你,看看谁会从水里冒出来……”